夜,难以入眠的夜,新年第四个夜,沉默而无果的夜,李忘戴着耳机听歌,眼睛看着电视荧幕中接近尾声的电影,在这部138分钟的电影,李忘已经不记得自己喝了几杯酒,可能是五杯,可能是七杯,或更多。他醉眼朦胧看着荧幕里,彗星从几光年外而来,地球正在被一瞬间摧毁,耳机里Dear Jane唱:
“我们,身边太多假人,心中太多伤痕,等不到私奔,我要将你拯救,逃离人类荒谬…途径几百万伤口…浪漫温馨一世纪…”
李忘挣扎着坐起,拿起手机,给白蕊发了一句晚安,又将身体陷进沙发里。
李忘觉得自己此时脸部发烫,情绪正如过山车般,有直上直下的剧烈起伏,想说伤害人的话,对谁,没人,想令人有深切的失望,就像自己,一样,李忘直觉认为这是酒意的作祟,但又高度怀疑自己本就是这样的人。
电影的片尾字幕已经播完,荧幕黑了一秒钟,跳回媒体播放器界面,耳机里的音乐随机跳到不知哪一首,李忘拿起桌上的酒瓶,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楚还剩多少,几乎快要见底,干脆开了瓶盖,全部倒入杯中,还不忘用寸劲发癫般抖了几下,务求将最后一滴也倒进杯中,放下瓶子的时候,酒后的无力令手一松,哐当,瓶子掉到地上,骨碌碌滚了几下,隐入桌底。
李忘伸腿往桌下一踢,瓶子应声滚出,又出现在地上,李忘抽了两口烟,怔怔望着瓶子,似乎在思考,自己究竟要不要努力站起来,将瓶子放好,或是不要理会,明天再说。
李忘端起杯子,一口咽下,饮尽,呼出一股酒气,站起身,没有摇晃,弯腰,拾起酒瓶,举起,倒扣,抖了几下,没有一滴酒流出,李忘神经质地笑了几下,赞叹自己没有浪费一滴酒,拿起桌上的瓶盖,盖好,将酒瓶垒到墙角,和四五个空瓶对齐,对准,摆好,月亮处女座是这样的,假干净假整洁假规律,处女座嘛,不整齐点儿能行吗?不行,李忘又微调了一下酒瓶的角度,从各个角度看了一下,满意地离开,一头倒在沙发里。
觉得自己心率加快,腹中翻江倒海,呕吐感逐渐扩大,李忘拿起烟,吞吐几口,没什么用,站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插了吸管,一口一口喝,边喝边觉得自己真是又当又立,但随即释然,又当又立怎么了?人嘛,谁不又当又立了?臭婊子?臭婊子怎么了!我就喜欢臭婊子。所以现在这样,也只能说明自己也是个臭婊子,OK,FINE,我就是臭婊子,怎么样呢?我喜欢臭婊子,我自己是臭婊子,只能说我从一而终,碍着你了么?赶紧给我送贞节牌坊操你妈!
喝完这盒牛奶,李忘心想,我是个搞创作的,我是个艺术家,艺术家喝点酒抽点烟,怎么了?怎么了!不抽烟不喝酒,搞你妈艺术呢!不抽烟不喝酒,不如去造核弹啦笨!
完美抚平了自己的良心以后,李忘狠狠抽了几口烟,呕吐感迅速减弱,李忘满意地倚在沙发上,自己的水果烟弹不多了,前两个月,那个卖烟的老板总是问,兄弟你不囤点吗?李忘每次都说,不囤,其实有鸡巴好囤呢?这种狗日的政策也不知道是哪个官老爷拍屁股决定的,猪脑子!就是见不得大家好,搞得又缺货又涨价,以前99一盒,现在120一盒,水果味没了,只好抽你那弱智新国标,什么忘江有径,青瓦台,你他妈知道有多难抽么?李忘之前买了两盒,尝试了一下以后要过的日子,属实恶心人。但和真烟比,不接受又能怎么样?起码电子烟对健康好点,起码电子烟可以在办公室抽,起码电子烟抽一口就可以放下。老板说,货不多了,兄弟囤点货吧。
李忘拒绝了,囤货有什么用?电子烟的保质期就一年,囤多少?囤一百盒?两百盒?你囤一万盒,它也就只能消耗一年,一年以后呢?怎么办?这就像一个落水的人,倾尽家财,买一个不断漏气的救生圈,以求一时安宁,确实不用即刻就死,但救生圈持续在漏气,有什么用?你只是在缓慢等待死亡,且自己看着自己的死亡过程,这不是更残忍么?但很多人似乎不觉得,总觉得自己晚一秒死也是好的,丝毫不觉得死亡并不会区别对待任何人。
我用过很多时间去幻想死亡,每当我想到这种慢性的、沉重的、无可避免的死亡方式,都会觉得窒息,感同身受的痛苦,比如活埋、掐死、闷死,就和买个漏气的救生圈一样,何必呢,多数死法都是痛苦的,跳楼怕畏高,割腕要痛苦几十分钟,还不算你被救了死不了,真要死,不如喝到变成一滩烂泥,然后拿起左轮手枪塞进嘴里,冷笑或面无表情扣动扳机,零点零几秒,毫无痛苦,何必别出心裁,找什么其他勾八死亡方式?
想了想,可能因为在这里,你很难搞到一把枪,如果你真的能搞到枪,可能你大概率又不想死了。
不知道,不清楚,我喝多了,我不知道自己打的这些字有什么具体意义,更不对这些字负任何责任,请勿跨省抓捕。
当然更重要的是,李忘并没有钱囤货,100盒差不多是一万元,就是把李忘卖了,就是卖十次也不值一万元,怎么囤?囤个鸡巴!所以李忘说,我不囤货,反正已经是这样,囤什么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