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言想得头疼,纠结于自己没参与过的韩君夜的过去,又忐忑于自己如今的境地,他虽然当上了皇后,可在韩君夜心里到底有多少份量,他自己也不清楚。
而另一头,前脚都快迈进紫宸殿的韩君夜被夜行卫指挥一声急报给绊住了脚步。河南贼匪竟然突袭了信阳兵造厂,劫走了大量刀枪,弓箭和新製作的火枪。
本来一帮土匪,使的多是大刀,甚至是镰刀锄头,连像样的弓箭营都没有。这下得了官造,可谓直接鸟枪换大炮,虽然对上正规朝廷部队仍不足为惧,但毕竟战力提升一大截,所到之处烧杀抢虐,老百姓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韩君夜在御书房发了火,下旨将河南督尉降级使用,信阳守军统领革职查办。等忙完夜已经深了,韩君夜不忍再去打扰柳书言安眠,便宿在了养心殿。
而柳书言这一夜辗转反侧,身边少了热源觉出秋夜寒凉。
第二日,韩君夜下了早朝就往紫宸殿奔去,结果到了被告知皇后不在。韩君夜在御花园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人,最后是在秋千小院遇见了他的皇后。
柳书言指挥着宫人搬花儿,自从昨日他知晓了此处翻修,就上了心。除了宫墙檐廊,殿内陈设,花草鱼塘他都有设想。
原本的秋千后头,柳书言命人做了高高的木头架子,下头栽上紫藤花,这样明年就能在花荫下荡秋千了。园中石头小路旁,柳书言命人搬来了开得正好的紫色秋菊,一朵朵小花随风摇曳生姿,别有一番风情。
韩君夜走过去,宫人纷纷下跪行礼。他挥退众人,隻单独和柳书言待在一起。
“听说你昨日罚了莺歌仗责。”柳书言尽量让自己不带任何情绪地陈述事实。
韩君夜替他理理头髮,挑着眉讲:“莺歌?你倒是不怨她,还叫得这么亲热。”韩君夜满不在乎地说:“她衝撞你,合该长点教训。”
重要的是摆出他作为皇帝的态度,所谓杀鸡儆猴,他此举是为确立柳书言在后宫的地位。让后宫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歇了那份心,少去扰了他家皇后的清净。
“其实倒也不必罚得那么重,她一个女儿家。”柳书言虽然气,但已经掌过嘴了,昨晚听见消息,惊讶之余心中石头落地,看来韩君夜还是站在他这边的,回头来想不免又心软起来。
韩君夜就知道,柳书言这人单纯善良,转眼就能忘了别人对他的伤害。罚仗责二十是给莺歌一个教训,他没下令打死,行刑官手上便是有数的,伤不了她性命,至多在床上躺个把月。
“你再为她说话,朕可要吃醋了。”韩君夜说着去捞柳书言的手,放在唇边摩挲了一下。
柳书言抿抿唇将手抽了回去,这人怎么这样,一上来就颠倒黑白,自己还没找他算帐,他倒先发製人倒打一耙。
“我又没救她性命。”柳书言这话说得酸溜溜的。
韩君夜不想为过去矫饰,低下头找柳书言的视线,看进他眼里说:“朕保证以后再没有这样的事,信我。”
柳书言也不是多么矫情的人,此时二人就站在当初的那个秋千旁,一如数月前的那个午后。
“皇上为何翻修这里?”柳书言耳尖有一点红,他想过去都过去了,他只求如今这个答案。
韩君夜沉吟片刻,思量之下答他:“因为有回忆,因为你。”
柳书言觉着有这一句就够了,胜过千言万语的剖白,他们对彼此的心一样,这便够了。
韩君夜领着柳书言回去,临走前深深回望了一眼这间没有牌匾的小院。
小南院,莺歌和柳眉共住,太医来过,隻留下一些活血化瘀的伤药。望月带着一罐去死生新冰肌玉肤的上好膏药来瞧莺歌。
莺歌本就丰腴的臀部现下肿得老高,被柳眉当着面揶揄,正脸红得快要滴血,见着望月更是羞恼。
不过望月总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面不改色地关心她,一点看笑话的意思都没有。莺歌剥下了强撑起来的表面,委屈得落下泪来。
“好姐姐,别伤心,我们都听说了。皇后悍妒,容不下人。咱们今后可得团结起来,不然真就没活路了。”
他说得忧愁,仿佛真是被逼到绝境,才不得不反击。
莺歌抬起一双泪眼看他,望月拍拍她的手背:“放心吧,我会替姐姐出这口气。”
他的话莫名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让莺歌相信他或许真的有办法能让帝后离心。
九月,秋千小院基本翻新完成,帷幔桌布,一应都布置成了柳书言喜爱的孔雀蓝色。这日两个小太监正在挂牌匾。
“听荷院”柳书言跟着念出了声,雨后听荷,真好听。
两个小太监踩在竹梯上,浑然不知皇后驾到,仍兀自聊天。
“哎,咱皇上这御笔真是绝了,苍劲有力,行云流水。”
“那可不,话说你认识这仨字么?”
“不认识也不妨碍我欣赏。”
“嘿哟,你就贫吧。”
柳书言在下面笑笑,也欣赏起韩君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