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太容易相信他人了。”
海格教授说,掰动陆离脑袋,像是屠夫面对待宰的牛羊,显露柔嫩脖颈。
“怀疑积累到一定程度前,我不会改变判断。”
毕竟海格教授的尊敬从不虚假,而这也让他的背叛惊讶难名。
话音落下,后颈传来刺痛,湿润热流沿着脖颈流淌,落进背脊紧贴着的符文石柱。
“您做得很好,陆离阁下。”海格教授丢掉染血的短匕,保留对陆离的谦恭:“甚至出色……我们曾设想需要花费很久才能完成仪式的前置。我的孩子西索恩只是计划的开始,他本该那时假装被说服,带领我们逃离,快要成功时突然背叛让我们再次被抓住,然后您又一次逃离,解救我,轮到我的背叛……只是您的优异表现让仪式提前完成。”
“现在看来,我们没有贪心继续仪式是对的。”海格教授即将退下祭台:“不然您可能更早发现真相而设法逃脱。”
“为什么。”
海格教授停下脚步:“您指的什么?”
伤口没有愈合,血液沿着后颈源源流失,融入石柱镌刻的沟壑,“你是巨树学院的教授,已经得到所有人奢求的,为什么加入邪神密教。”
“还是早在你成为巨树学院教授之前就已经是了。”
因为失血,陆离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即使如此,平静仍未从脸庞消失,仿佛随时能够脱离困境——
然而事实是,陆离没有挣脱的办法,救援也不会巧合的在最后关头出现。
“不……陆离阁下,我是在成为学院教授以后加入的均衡教会。”
海格教授坦然揭露他背叛的事实:“巨树学院也没想象的那般光鲜……您知道吗,低年级教授是‘消耗品’。为了保护学生,我们不会接触学习任何基础之外的神秘力量,除了知识本身,我们只是普通人……无法离开树冠层,无法离开深夜城,无法拥有信仰,我称之为……笼中之鸟。”
“客观角度来说,巨树学院没有做错。我们需要保护,学生需要保护。但人生而不完美,当我们饥饿时,我们需要食物;当我们饱腹时,我们需要温暖;当我们温暖时,我们需要安全;当我们安全时,我们需要情感……我们得到了情感,还想要更多……财富、寿命、力量……我们的欲望永远得不到满足,就如同蛇一般,因此需要信仰来救赎心灵……平衡教会这时出现,帮了我,同时将我救赎。”
“您想知道我因何信仰了平衡教会吗?”
凝视愈发虚弱,头颅渐渐低垂的轮廓,海格教授缓缓讲述陆离濒死前听到的最后一个故事。
海格教授很聪明。
“聪慧”这种头衔伴随他从小到大,也让他从候选者脱颖而出,成为巨树学院。
但就像十几年后的海格教授所说的那样,饱腹时需要温暖,温时需要安全,安全时需要情感,人的欲望永远得不到满足。
彼时的海格教授得到常人难以抵及的一切,欲望滋生,在那场怪异事故中达到顶点——
当救援尚未到达,他的妻子米姆揭露真实面孔,可以救下他们濒死的儿子时,海格教授没有犹豫,付出信仰与代价,救下他们的孩子西索恩。
“那么……你想没想过……伤害西索恩的事件……也许就是教会操控……”
陆离思考变得乏力,说话变得吃力。
祭台边缘的教徒没有听到这番亵渎神灵的言论,而唯一听到的海格教授聪明而理智。
“主的羔羊不会怀疑牧羊犬。”他说。“平衡主宰会喜欢我们献给祂的美妙祭品。”
海格教授倒退着迈下台阶,举起双手,平行放在胸前相隔距离,保持着姿势仰头念诵。
“我们以光与暗的对立为骨,生命与死亡的冲突为肉,希望与绝望的跨越为血,友善与敌对的变化为筋,信任与背叛的矛盾为皮,捕捉与逃离的收获为发,由此布置的完美仪式献祭于您——”
异教徒们的念诵逐渐清晰、重合。无论海格教授一家,无论广场上的异教徒,无论营地角落与巡视的轮廓,他们的祷告汇聚一起,营地上空响起。
冥冥之中,某种不可言说,不可名状,无法理解,无法窥觊的朦胧意识降临,触近祭台。
绑缚石柱上的陆离低垂头颅,胸膛仿佛不再起伏。于回荡祷告中,身后徐徐展开一座对称的金色天秤,犹如怪异奇幻的光翼。
得到神灵的回应,海格教授愈显狂热,迎向神迹展开双臂:“至高无上的真理,均衡主宰,请收下您虔诚的信徒为您准备的祭品!”
“至高无上的真理,均衡主宰,请收下您虔诚的信徒为您准备的祭品!”
“这是……虚假的……平衡。”
此时,虚弱低语在回荡的祷告间隙隐约响起。
“外神的爪牙伸进世界……地表被黑暗笼罩……怪异横行大地……人类龟缩角落……本土神祇被猎杀……”
“强大与弱小……也是平衡吗?”
“以光与暗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