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伊芙琳裹着毛毯坐在沙发中,低垂粘着发丝的脑袋,脸颊两侧的鳃因回到陆地而蛰伏着紧贴鳞片。
“也许拟态怪异是赐予能力而不是替代……噢,吾忘记了你的死亡回溯能看到真正的死亡。”
沼泽之母纠正自己的错误,诞生新的猜想:“你看到议员的死亡,但是在杀死拟态怪异后……这是否说明他仍是自己?”
听起来难以理解,翻译过来就是:陆离杀死幽灵,会看到幽灵还活着时的死亡回溯——
如果议员被拟态怪异杀死,鸠占鹊巢,陆离不会看到它的死亡回溯。
但悖论又因此形成:艾德里安·亚伯毫无疑问被拟态怪异杀死了,这在死亡回溯里亲眼见证。
可惜陆离对死亡回溯所知甚少。
未解谜团让人类被怪异替换的可怕变成了可悲。
真正的伊芙琳已死,但取代她的怪异却以为自己就是伊芙琳。
抛去伊芙琳是不是伊芙琳这种哲学难题,对于继承伊芙琳全部记忆与思想的“伊芙琳”而言,她犹如身为人类生活三十年却被告知自己是怪异。
唯一“好消息”是“伊芙琳”没有亲人,它的痛苦不会被爱她的人承受。
而关于“伊芙琳”的处置并不麻烦,只是它想的和陆离不同。
“你可以解脱,或成为光明之地一员。”
“我可以吗……?”
它犹如听到无罪释放的死刑犯,愕然抬起脑袋:“你们不会将我……驱魔?”
“伱的能力比你想象中更有用。”陆离没有安慰,只是阐述真实。
而且足够稀缺。
可以预计,接下来的漫长时间里他们不再有机会遇到新的拟态怪异——它们几乎无法辨认,只有扭曲教团的海水领域能让它们显形,但即使整个教团也不能在维纳不冻港肆意妄为。
谁也不知道在人类败退的几个月里,怪异占据的维纳不冻港藏着多少未知。
不过以防万一,伊芙琳不会得到人类居民的自由:她必须选择成为沼泽之母或扭曲之影的信徒以证明自己无害。
“它可成为吾的信徒。”沼泽之母知道陆离想做什么。
沼泽之母能让伊芙琳成为教徒而不让其沾染气息,而扭曲身影暂时还不能细微控制力量。
伊芙琳很快前往榕树守卫下完成转换,除了烙印意识深处对沼泽之母的忠诚,它没有任何变化。
沼泽之母给予它时间去向曾经的朋友熟人告别,以及平复知悉真相后的绝望。
它和其他变成怪异者不同。他们可以认为自己是人类,也可以认为自己是怪异。
伊芙琳不认为自己是人类,也不认为自己是怪异。
告别之时
马特乌斯与议员们为第五地下城布置了剪彩仪式。
建成当天,他们出席蠕虫刚刚撤出的新地下城,以通道等待进入的市民为背景,在报社记者的闪光灯下定格或许会被所有后人铭记的黑白画面。
最后一批五分之一市民迁入第五地下城。
不过蠕虫的工作远未结束,躲进深层的人们空出避难区,那些蚁巢般交错复杂的通道房间极容易藏污纳垢,蠕虫需将它们重新变成碎石与泥土形成的土层,只保留几条连接地下城与地表榕树守卫驻守的通道。
除此之外,它们还要将地下湖泊扩充并将地下河引渠至五座地下城。
它们会成为维纳地下城的生命河。
完成这些,蠕虫们不会全部离开,它们会像扭曲教徒和榕树守卫那样留下几只个体帮助地下城日后的修缮与挖掘。
地下城只完成了框架,就像只刻出形状的石雕——但无论如何,这里已从维纳避难区变为维纳地下城。
今天成为整座维纳地下城的节日。
马特乌斯发放储备食物,确保所有人都能吃到肚子饱胀。
许多市民在入口前欢迎第二批到来的榕树守卫。如果它们不是怪异,也许还会有市民献上花环或亲吻。
而达官贵人们则前往市政厅礼堂参与举办的盛大宴会。
“从大陆北部,从山脉另端,死亡的阴影正在蔓延,冰冷的死寂之风席卷了我们所有人。我们曾遭受苦难,被血与火涂抹,绝望与死亡笼罩,痛苦与仇恨侵染……但一切终将过去,我们会在这座城市迎接新的开始。”
马特乌斯市长朝礼堂众人举起酒杯。
“敬驱魔人。”
宴会气氛逐渐热络,贵族们相互聚集,忽略餐桌精致糕点与美食,彼此低声交谈。
马特乌斯从焦点变为被忽略的人,对应的是那些躲过清洗的每个议员身边都围聚了不少身影。
“驱魔人不来参加宴会吗?”麦克森端着酒杯来到马特乌斯身边。
“陆离先生不喜欢热闹,而且他没兴趣接触这些人。”马特乌斯和他碰了下酒杯。
“宣言不错,但它跟这座礼堂里的人唯一关系是他们听到了它。”麦克森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