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邀之客如约而至。
陆离重新打开房门,滴淌海水的高大身影矗立门外,宽檐帽下的阴影挡着脸庞。
比起陆离主动邀请无邀之客,更像无邀之客时刻盯着陆离。
“卡兹吉尔镇就在前面,我们正在寻找你的妻女下落,你要跟着吗。”
无邀之客以行动回应陆离:转身离开,就如仪式被破解那样。
“这座镇子没有任何怪异,你知道原因吗。”
陆离回到街道,向无邀之客尚未消失的背影问道。
涌动的阴霾缓慢将无邀之客淹没,化作阴影的轮廓最后融入幽暗前,无邀之客的脑袋微微转动,为陆离指引一个方向。
陆离记住无邀之客最后朝向的方向,回到广场对面的鼻涕身边。
“你办完要做的事了吗?”
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女孩抬头问。
“刚开始,跟我来。”
离开广场,陆离领着鼻涕和苦难之众穿过街道,接近无邀之客提示的位置。
入梦之人悄然弥漫,触及小镇边缘后缩回陆离周围。
梦境什么也没感知到。可能无邀之客提示的位置在小镇外,或那里只有线索——以及入梦之人也无法感知的强大存在。
如果是后者,苦难之众应能帮助陆离拖延一段时间。
从一片破败倒塌的屋邸群落之间的废墟穿过,一座垃圾山安静堆在棚屋包围的空地。
陆离看见许多衣服,成堆的衣服,堆积出一座矮山的衣服。
曾经鲜艳的衣服斑驳褪色层层堆叠,失去原本的色彩与用途,犹如一堆散发恶臭的垃圾。
无邀之客指引的应该就是眼前这堆衣服山。
线索在这堆衣服里,还是这堆衣服本身?
“这里的人有好多衣服……”
鼻涕提醒了陆离,一座小镇消化不了如此多数量的衣服,即使可能是商队经过而留下,他们为什么要将衣服聚集于此?
他们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光怪陆离的梦境包裹衣服山,无形力量层层拨开,犹如暴风雨前夕的狂风卷起垃圾。
长裙、围巾、衬衣,麻布、纺织物、雨衣……
破旧的衣物在空中飘舞,一本笔记不知从那件衣服里跌落,随风牵引着飘到陆离面前。
衣物如雪花飘落,暂时还不能分心操纵诅咒头衔和阅读的陆离翻开笔记。
潦草、错格、成片涂抹的阴影和标点隐约能够窥见书写者的精神状态:
【我的衣服不多了……花季随时可能会来……我得去偷点……】
【该死!匹诺为什么要反抗!他本来不用死的!衣服被污染了!该死!该死!该死!】
【来了……花季又来了……】
【我还有三件……袜子……袜子我要怎么用!我得去偷不……是去换,我得去换!】
【对不起……我不想这么做,但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不喊出声我就……一件裙子?我要怎么穿它!】
【我把它掖在衣服下面,两层衣服让我感觉安全多了……钱德又在鼓动我们跑出去,他以为我是蠢货吗?外面比镇子危险百倍!】
【钱德死了,他没死在我面前,但我看到是花季杀了他,更多的花长了出来……该死,他带来了大麻烦!】
【我加入了掠夺队,吉尔镇的弱小者不配拥有衣服!】
【五件,我又能撑过五次花季了……还是六次?】
【又是花季……我没衣服了……我需要衣服……】
【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衣服】
【哦不……花季到了】
【我感觉有些不对——为什么——吉尔镇带来的——希望——诅咒——】
干涸的血迹乌黑因黏连着纸张,覆盖许多持有者的遗言。只有最后一句潦草而清晰。
【是我们在穿衣服,还是衣服在穿我们?】
活的
前者听上去像某种怪异灾害,后者则是解决办法:幸存者为应对“花季”穿上“衣服”。
所以如此多的破旧衣服弃置成堆。
而关于它们的线索则指向卡兹吉尔镇——起码笔记的最后一页这么说。
陆离召唤商人,将笔记交给它带回光明之地,让克莉丝她们想办法显露血污覆盖的文字。
狂风重新在衣服山上肆虐,无形力量掀起每团肮脏褪色的衣服,确认这堆衣物不再隐藏线索。
离开卡兹沃沃镇之前,陆离调查衣服山边的棚屋,每座残留居住痕迹的房屋都拥有共同之处:衣柜中空空如也。
而在离开小镇的路上,经过的商铺橱柜里靠墙、倒下的假人模特身上也空空如也。
衣服不是代称,它所指含义就是衣服本身。
靠近海岸,陆离带领鼻涕和苦难之众沿着海岸线南下,此行最后的目的地,卡兹吉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