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下完全变暗的那一刻,湖泊对面,绿林边上,烟花升上天空,影子都被照亮。
斑斓的颜色把人的每一寸皮肤都重新勾勒,无论看向哪里,都让段需和觉得刺眼,他捂住眼睛往后退了两步,石头拉住他的鞋子,害得他踉跄。
好在他很快落入后面人怀里,并没有像谈月梨一样摔在地上。
“哪里不舒服?”
谈择几乎支撑着他整个人,想要把他抱起来,但是段需和挣开了:“我没事,我没事……”
他想要若无其事地站好,但是这很困难,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谈择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摸到温热的濡湿,他沉默了一会儿,蹲下来问他:“怎么了。”
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把面前的世界变得模糊,在这样美好的日子里,盛大的烟花下,很像是幸福的泪水,是一切坎坷辛苦之后团圆的大结局,之后再也不会有任何磨难了,会永远在一起。
可是不是的,不是绚烂的光源让段需和觉得痛苦,是幸福让他觉得痛苦。
他问道:“小谈,对不起,要在这时候问你奇怪的问题……告诉我好吗,你有没有和爸爸,一起在骗我?”
谈择立刻说:“没有。”
他拿过桌上昂贵柔软的纱巾给他擦眼泪:“为什么这么说,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段需和看着谈择的眼睛,里面只有镇定自若,毕竟他很少通过神情来表示心情,或许外露的情绪就像亲手把弱点暴露给别人,是脆弱的表现。
可是不必把身边的人都视作敌人啊,如果弟弟相信他会爱他,会保护他,或许就会变回原来天真可爱的样子,段需和一直坚信,也一直这么静静观察。
“告诉我,哥……”
谈择突然把称呼收回,短促的尾音像冒失的钟声,是信念轰然倒塌的信号,他不敢叫这个字吗?
段需和轻声说:“小谈,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就算他在心里一千次一万次告诉自己,谈择是无辜的,他不可能是主谋,可是还是忍不住感觉到怨恨。
难道谈择心里就这么讨厌他吗,他或许因为在村庄里的事情记仇,又不情愿被带到这个家里来,便轻易答应这样的谎话。可哪怕是陌生人,哪怕有一点点的同情呢。谈择素来为人做事都很正直,连在医院里的时候都不要他的钱啊,他能是为了什么去答应段文方。
段需和不能去恨失去儿子还要为他做戏的父亲,而又已经足够恨自己。
剧烈的痛苦笼罩着段需和,他再一次无可回避地想:如果在弟弟被偷走的第二天,就让我意外死亡,该有多好啊。
小丹拿着厚厚一沓文件正要敲门,在门口坐镇的安助理把她拦下了。
“早就走了,回去吧,明天再核对。”
小丹惊讶道:“才四点,会议都还没开始。”
安助理:“还开哪门子会,小公子今天一直都没来,打电话也不接,段总发了好大的火,估计去逮人了。”
“咦,没有来……可是,为什么啊?”小丹呆呆地问。
安助理有些不耐烦,工作本来就做不完,下属又不太灵光:“我怎么知道为什么,给你小公子的电话自己打好不好?老是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小丹认真地说:“安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我知道他为什么不来,所以觉得老板生气奇怪。”
安助理终于抬头正眼看她了:“你知道?”
小丹点点头:“我姐姐在段家老太太那里做事,说那位昨天刚结了婚,不想来也很正常吧。”
安助理:“不可能,才什么年纪?真有这种事还特地说给别人知道吗。”
小丹:“举行婚礼不看年纪的嘛。不是秘密,请帖都递出去好几张,只是大家明面上不说,因为段总应该不太满意,昨天一直都在公司,没去呢。”
她越说越小声,看起来鬼鬼祟祟,反倒多了几分可信度。
而且安助理相信她的确有个姐姐,否则这个样子怎么会突然放到她手边。
小丹感慨道:“这个年纪就要结婚太可怜了,要是我,就是给我金山银山都不肯,有那么多钱却失去了爱情和自由。”
这个傻姑娘什么话都往外说,今天要是跟她讲了什么,肯定也会被传出去。
安助理不愿落下话柄,敷衍地制止了一句:“越说越远了。”
小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不过,也不像是联姻呢,否则段总怎么会这么生气。”
她捧起手机埋头翻聊天记录:“好奇怪,真的好奇怪……在这里,这个是……”
絮絮叨叨的听得人头疼,安助理没理她,拿起桌子上贴了重点纸的文件,把要签字的挑出来,锁进了隔壁的档案柜,也免得第二天又弄混。
小丹突然叫道:“安姐,总是听你们叫小公子,那是不是上面还有兄弟姐妹?”
她侧过身来八卦,因为距离远又想压低声,几乎半个人撑在办公桌上,安助理很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