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跟着你,呃,不对——你跟着我,当我的奴隶。任我使唤。让干嘛就干嘛。”尚棠拦在关玉秀跟前,表情虽然竭力颇为冷酷,实际上说出来的话却混乱不堪没有逻辑,完全是他临时想出的拙劣借口。拙劣、幼稚、完全像是小孩打赌会说出的话。关玉秀眯了眯眼。脸上显出异常嫌弃的表情来,摇头,坚决的抗拒。“尚棠。我不想过问你的特殊癖好。但我绝不会配合你玩什么变态游戏。”“艹你踏马想哪去了,我是让你给我端茶倒水,出谋划策,充当个方便的工具人!”眼前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又跳脚咒骂起来。“只要让你跟着,就会帮我?”关玉秀淡漠的问。“你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只是临时合作,你想脱离这里我何尝不想?一直留在这里对我有好处吗?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愿意跟着你,成天看着仇人的脸只会让人胃出血吧。”尚棠皮笑肉不笑道。这倒也是,关玉秀倒是相信彼此间相看两厌的程度,表情有所缓和。尚棠见此,心底没出息的燃起一丝隐秘的喜悦。很快就被自己暗骂下去了。“达成共识?”尚棠咧开嘴,微微侧头问。关玉秀垂着眼面无表情,时不时的抬起头看尚棠一眼。眸光泛着青色,越来越盛,指尖的皮肤像是越发苍白透明,银白的发丝也一点点自腰际垂至脚踝。少女的变化尚棠看在眼里,可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关玉秀忽然静静的笑了。“尚棠,你在我这里早没有信用了。”随着这句话,少女恢复了原状。少年猫样的瞳孔缩成了一线。他急切的吼:“你不想回家了?!”看吧,所以他还是没搞清情况。关玉秀估计再听下去,应该会很难控制住想吞了他的冲动。于是不再理他,直接越过尚棠就要往湖里跳。尚棠瞳孔一缩,一把抓紧了她的手腕。异样的冰冷猛的裹挟了他的全部感官。在即将被什么冰冷的、淡漠的、空洞的某种东西吞入前,尚棠眼前忽的一闪,那股感觉又消失了。青色的眸子就在咫尺,沉静的注视着他。“放开。”关玉秀看着尚棠抓紧自己的手,语调非常的漠然。尚棠咬牙冷笑:“不放!”“……”见他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关玉秀叹了气,微微张口,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尚棠:“你不想借铜镜的力量借尸还魂?说不定这样你就又能当个人了呢?”关玉秀:“不想。”“那你不想见关玉麟了?”尚棠咄咄逼人的追问。关玉秀没回答。尚棠见状哽了嗓子,半晌,从嗓子眼里挤出恶狠狠的干笑:“那你就得带上我!你想见你弟弟就摆脱不了我。”“尚棠,你很需要我?”关玉秀突然停下来问。她转过脸,没有表情的脸此刻显得格外阴森。“哈、哈!……我!我才……”尚棠刚要否认,却讶然发现嗓子涩然到再说不出剩下的话来。他所有的气势汹汹、得意忘形、强装镇定,都在看到关玉秀那双沉静的、熟悉的、令人感怀、无法遗忘的眼后,消失遁形。取而代之的是,那段强加入脑子里的爱、憎、悔、怨。深入骨髓的怀恋。越想远离就越想靠近的温存。浓郁到将人逼疯的恋心。快要压抑不知心口涌出的,想要不断尖叫、撕裂嗓子的哀嚎、大喊“秀秀”二字的冲动。愤怒、憎恨。加上无论如何也想她留在身边再久一些的欲望。尚棠掐着自己的手心,压下喉咙的血腥气。好想吐……这些全部的感情,见到这个人的所有情感满溢而出,叫嚣着要找到一个发泄口。即使吐到胃空了也发泄不出来。即使吐到内脏都出血也无法消逝哪怕一点。即使吐无可吐,生命也消失殆尽,那满腔的感情也无处安放。只要看到这双眼……他就——想留她在身边。找什么借口都好、有什么站得住脚,又能不让她从眼前消失的借口……即使是关玉麟——啊、对啊,即使就是拿关玉麟当借口也好!“你……是你需要我。”尚棠濒死般的喘着气,竭力勾唇:“如果你还想见关玉麟。”“可是尚棠。”关玉秀静静道:“我也可以不再见玉麟。我早就做好那个准备了,你这个,不算筹码。”尚棠死死咬住下唇,固执的扯住她的手腕,就像濒死前扯住的救命稻草:“反正你要么留下,要么带我一起走。”“……”关玉秀青色的眸子一直在他的脸和手腕上来回打转晃悠,神色逐渐变得异样,尚棠注意到那股冰冷的感觉隐约又出现了。“你再不放手、我就吃了你。”关玉秀面无表情道。她的声音很平静,一如既往。
但也很沉稳、坚决、没有一点谎言的意味。尚棠咬牙切齿:“那你就吃!”“我不想吃你。”关玉秀说。“怎么、嫌恶心?”尚棠咧开嘴,露出尖尖的虎牙,自嘲道。“——”关玉秀默了默,“我不太舍得。”这句话就像雾气般清淡缥缈,却在尚棠的耳边如飓风般快要把他的思维扯成碎片。尚棠彻底愣住了。在他这一晃神,没反应过来那句话的意味前,关玉秀就挣开他的手,投入了湖中,消失不见了。独留在原地的少年大口喘着气,瞪着眼,红着眼圈盯着那抹幻影消失的方向。“骗子。”他憎怒的、含着血腥气的、带着哭腔的、饱含无尽空虚的吐出的词语,如一股青烟,消散无踪。——————————“出来。你给我的,本来就是我要带走的。上辈子那个,也给我。我说了,我要完整的灵魂。”关玉秀游走在湖心底,白色的衣裙和银发拖地,向着无人的黑暗喃喃低语。“你不出来——也解决不了问题。”关玉秀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