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陈粟又开始苦恼,今晚睡在哪里呢?
精明的商贩最擅长捕捉无处皈依的灵魂,一旁的老妇看见眼神迷茫的陈粟连忙快步走进,周围想凑上去却晚了一步的人只能摇头叹息,另寻猎物。
“小姑娘,是不是在找住宿?”和蔼的女声传入耳中。
枣红色的长棉袄完全包裹着她瘦小的身形,灰白的发丝被干练的梳成一个低马尾,眼角笑的褶子堆在一起。
她见陈粟没拒绝连忙开口,“我知道一个住宿的地方,我老乡开的,特别便宜。”
陈粟慢吞吞打开手机敲字,“多少钱一晚?”
见陈粟不会说话,那老妇的上嘴唇笑得快平成一条线,弯着腰比划着手势,“二百二一晚,这是最便宜的价格了,我敢说周围的旅社没有比我这更便宜的了。”
说实话,确实便宜,陈粟来之前搜过附近旅店的价格,便宜的三四百,贵的上千,这让他不免有些意动。
换这身衣服要钱,去找小姨的路费车费要钱,吃饭要钱,万一小姨不愿意接受他,另寻他处也要钱,处处都需要钱
老妇趁热打铁,“姑娘,第一次来沪市吧,实话和你说,这地段,周围的旅社没有个四五百根本下不来,走吧,你们年轻人赚钱不容易,能省一点还是省点好。”
她似乎是真心为陈粟好,见他没反应,竟作势要去拽陈粟。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打断她的动作,一把将陈粟拽向身后,“抱歉阿姨,我朋友她不住宿。”
丢下这句话后,就拉着陈粟朝外飞奔,身后的老妇急得直跺脚,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什么。
这是陈粟第三次见这只手了,手指修长但指关节有些粗,手掌很大,掌心很热,手背上还有已经结痂脱壳的泛白伤疤,破坏了些美感,是很健康的小麦色肌肤。
仰视着前方摇晃着的宽厚肩膀,陈粟竟然没有反抗的跟着跑了起来。
“第一次出远门?”停到马路边,男人转过身轻喘着询问,炫彩的霓虹灯在他身后闪烁。
剧烈的奔跑让陈粟的心脏加速跳动,呼出的热气打到口罩上凝结成小水珠,湿漉漉的糊在脸上,很不舒服。
他撑着膝盖点了点头。
男人见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寸头,“不好意思,跑的有点快。”
“你要是真跟着那阿姨走了,估计就不是她嘴里说的那个价了,到时候给你带到地下室去睡一晚,一晚上收你两千九百九十九,你哭都没地哭。”
看着陈粟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因为三千立案。”
“在外面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你一个女孩子很危险的。”
陈粟腾出一只手指了指他,意思不言而喻。
“我?我不是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吗,我是正义的人民警察,你可以相信我。”男人指了指自己,笑道。
“我忘记了。”陈粟打字道。
“段家誉,我叫段家誉。”他有些郁闷道,“没地方去,去我家吧凑合一晚吧。”
“不放心可以拍我的脸和证件发给你朋友,到时候”
“为什么帮我。”机械的女声打断了他。
“这个这个额,因为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你看上我了。”再次被打断,段家誉眼中的灯光被切割,闪烁不停,他翕动着嘴唇,一个字都憋不出来,被如此直白的戳破意图,他感觉脸颊泛起热气。
“走吧。”
段家誉愣住了,他看着陈粟面含催促的目光,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线,“啊,好好的,先去地铁站。”
陈粟朝四周看了看,朝明显的地标建筑物走去。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求色不求财就行,看着这个小警察挺正义的,应该也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
段家誉懊恼地搓了搓脸,连忙跟上。
看着眼前弯弯绕绕的昏暗小巷,陈粟开始怂了,这里和一路走来的建筑格格不入,像繁华都市里的贫民窟。
“再往前走走就到了。”明亮的月光照亮段家誉有些羞赧的侧脸。
听着这好似宽慰的话,陈粟摸了摸兜里的手机,才继续动腿。
“其实单位有给我安排宿舍,但我还有个妹妹,所以出来租房子住。”
“她有些不爱说话,你等会不用理她。”
段家誉打开布满锈迹的铁门,又换了把钥匙打开第二层泛白的木门。
木门蹭着发黄的地砖打开了,小小的房子一览无余,一个很是逼仄的客厅,一张碎花帘子遮挡住客厅的一小部分,左边两个木门,右边一个。
房间被照亮,光线昏暗,光源全部来自于客厅中央悬挂着的小灯泡,原本安装灯的位置似乎被砸烂。
左边的木门吱吱呀呀的被打开,一双漆黑的眼睛露了出来。
这时灯突然灭掉了,陈粟吓得心里咯噔一下,寒意顺着尾椎骨一路攀岩,手指用力掐着掌心的软肉,差点吓出声。
段家誉打开左边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