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看不惯?最近度数又上升了,不戴眼镜出门不方便。”他跟我解释。
“没,没什么。”我摇了摇头,示意他把眼镜戴上:“回来没几天,手头上的事比较多,打算等空下来再联系你。”
傅思行脸上露出了一种近似于委屈的表情:“是为了竞标的事在忙吗?为什么不联系我呢?我不是说过了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第一时间找我的吗?”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尴尬地拨弄手中的茶杯——因为真的没有那么熟,我和他,做朋友不够清白,做前任又断得不够彻底。
不上不下,泾渭不明。
“付观宁,我点了两条象拔蚌,一条刺身,一条做粥……”方涉川兴冲冲地朝我这边跑来,当看到傅思行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声音也戛然而止,像被强行按下暂停键。
傅思行面色不变,朝着方涉川点了点头,又低头问我:“是你的朋友?看着挺小的。”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戳到了方涉川,他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傅思行却似是没有察觉到一般,解下自己的围巾,围在了我的脖子上:“宁宁,外面下雪了,穿暖和一点,别着凉了。”
不远处的走廊有人在喊傅思行的名字,我扭头看了一眼,是祝羽瑶,他的妻子。即便没有像上次那样画着精致的妆容,但女生天生丽质,足以让人一眼认出。
我的视线落在了祝羽瑶的小腹上,那处隆起了一个非常圆润的弧度,这也让她那张素净清丽的面庞添出了几分母性的光晕。
傅思行冲着祝羽瑶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回包厢,又转头看向我,低声道:“宁宁,待会吃完饭别急着走,我有话和你说。”
望了一眼傅思行离开的背影,我朝方涉川做了个手势:“进屋吧。”
方涉川收回了目光,凉凉地瞥了我一眼:“这人谁啊?”
我轻声道:“朋友。”
“哧,”他发出了一声轻笑,语气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朋友?前男友吧?”
我不说话了。
方涉川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语带嫌弃:“你挑对象的眼光真差!”
如果说刚才的沉默是不想跟他纠缠,那这次的沉默则是因为我无言以对——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的话没有说错。
“吃饭吧,我饿了。”我打断他的话头,径直进了包厢,方涉川张了张嘴,像是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到底还是闭了嘴。
这顿饭吃的格外沉默,我是因为不想说话,方涉川则是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等匆匆结束了晚餐,我去了一下洗手间,出来就看到方涉川抱着我的外衣在洗手间门口等着了。
包厢暖气开得足,吃饭的时候我嫌热,便脱了外套,现下又觉得有些冷了。
“走吧。”他把衣服递给了我,套上大衣,两个人并肩走出了餐厅。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月亮悄然爬上了夜空,将一地积雪照出了水晶碎屑般的光亮,一脚踩上去,发出“沙沙”声响,仿佛走在银白色的海滩边。
是很美的景色,如果我再年轻几岁,一定会像路边跑出来玩耍的孩子一样,堆雪人、打雪仗,跑着、跳着,叫嚷着,但是此时此刻的我,满脑子都是竞标书。
“在想什么?你那个前男友?”莫名其妙的,方涉川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我怔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有。”
他哼了两声:“你最好没有,那就是个渣男,看你的眼神黏黏糊糊的,搞得很深情一样,一转头,别说老婆,连小孩都快有了。”
方涉川再一次让我刮目相看了。
短短一分钟不到,他身为一个局外人,竟然能把人物关系捋得这么透彻——又或者这本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我因此而生出的所有困惑、不解、压抑、纠结,都是因为我当局者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