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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已经吃过解药了。

“阿野,你真是变了好多。”临行前,伯格看着我,一边捻着山羊胡子,一边露出有点怀念的表情。

“倒不是说长相,我记得以前你一坐就是一整天,回家这两个字好像从来没从你嘴里听见过。”

我骑上代步车,想了想,回答他:“可能因为不久前我结婚了。”

在威德尔,同性婚姻司空见惯,这也是我为什么敢肆无忌惮地扯谎。伯格眼睛睁大了一点,,随即圆润的脸上流露出真心的祝福。

“不早说,我刚刚应该给你准备一些新婚贺礼的。”他又握了握我的手,真诚道,“阿野,我是真的为你高兴,那是你喜欢的人吗?”

我没来得及回答,他又像是被自己逗笑了,“我又说废话了,像你这种性格,要是不喜欢,谁能逼你结婚?”

我愣了两秒,随即佯装受伤,“你这样说,显得我很像是什么奇怪的人啊。”

“不过坦白说,我很难想象你喜欢谁是什么样子,你还记得以前和我们成天混在一块的时候吗?那个时候喜欢你的人很多,你就是我们店的活体广告。”

我瞬间也回想起来了什么,笑了一笑。

“啊,那段时间,我稍微有点玩过头了……”

“那个时候我总觉得你好像谁都喜欢,来者不拒,又好像谁都不喜欢,一点都……”伯格食指挠了下脸,似乎是在找合适的措辞,“一点都看不到你的真心。”

话已至此,伯格皱起的脸上又舒展开一个真诚的笑容。

“可是现在看来,你应该是收心了。”他拍拍我的肩,“希望下次能听你说说你家人的事。”

我说好。

**

在威德尔的时候,我私生活一度堪称糜烂,伯格虽然没有跟我滚过床单,但也是我那段粉红岁月的见证者。如今想来,竟也觉得恍如前尘。

这一贯是我的处事原则,像壁虎一样将已经发生过的那一部分自己留在昨日,走一路忘一路,一旦带着太多记忆上路,我想我会有点痛苦。

**

兴许是被挑起了回忆,回家的这段路并没有十分顺利,等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彻底迷路了。

我打量了一下目前身处的环境,一个不知名的海边,夕阳照得海面汁水浓郁,泛着粼粼波光。我的身体疼痛感变得明显起来,并且最最不妙的事,这辆代步车似乎没电了。

四下无人,我就这么尴尬地被遗忘在了海边。

我将代步车扔到一边,赤脚走进沙滩里,沙粒很软和,被晒烤得蓬松而柔软,我忍着疼痛走了一段路,最后实在走不下去,就索性躺了下来。

海水有一阵没一阵地漫过我的脸,海水漫进我的口鼻,我看着天空盘旋的鸥鸟,在夕阳下扇动的翅膀顺着我的眼睛一路烧进肺腑。

有一个瞬间,我想就这样死去。

死并没有什么难度,或许我在更早的时候就动过这个念头,只是迟迟没有下定决心。我曾在很多的文艺作品里都看到过死亡,他们大多追求一种空前绝后的,华丽而浪漫的灭亡方式,倒不是因为此刻幸福难得,而是坚信明天都不会更好了。

我闭上眼睛,腥咸的海水包裹了我,可能母亲的羊水也是这样的味道吧?母亲。你大概不该生下我。因为我一生都只在干两件事情,犯错,然后赎罪,再犯错,如此反复。可能我就是携带着罪恶的基因出生的。

都说人之将死,会有走马灯很正常,但是想到一半,我的走马灯就显示程序错误,被人强行突破了。

在意识沦陷的当口,我隐隐约约感受到有人在给我渡气,一只手毫无温柔地、甚至有点粗鲁地掰开我的下颌,以唇角厮磨的方式,不讲道理地将生的希望重新渡给我,甚至不容我拒绝。

我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宗择的脸由虚变实,镶嵌在天空下,落日的光线非常神伟,能将他的面貌都照得悲伤而暖烘烘。

非常遗憾,人工呼吸续上了我的人生,我又被迫从生死关头被逮了回来。

我失望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一颗汗水从宗择的下巴滑落,喃喃道:“你怎、么、来了。”

张开口,嗓子哑得根本发不出完整的音节。他单膝跪地,唇部还很湿润,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小野,”他的声音低沉,语气里情绪不明,“我不会让你死。”

“为什么要救我呢?”我眨了眨眼睛,里面没有眼泪,但其实我很想哭给他看来着,“明明我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现在也只会是拖后腿而已。”

我的话语足够软弱,然而宗择也只是说,“两个人总有两个人的好处。”

好想一口血吐在他脸上……这种人怎么会是我哥?他明明是一个没有心的禽兽啊!

服用了解药之后也很难迅速恢复精神,我像一条沙丁鱼一样四仰八叉地瘫在沙滩上,寻死未遂的大脑白茫茫一片,像是被格式化过。

宗择则是安静地垂眼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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