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他议论政务的陈阅姝渐渐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容易焦灼的母亲。
他也很疼爱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曾经尝试着去帮她,可她就如同今夜不让他喂药一般,半点不肯让他沾手,一定要亲力亲为。
他明白,她是因为先前方氏和子嗣的事情,心里对他有怨,他也能够理解。
但那时,他刚刚被东宫看在眼里,交付了许多重要的差事,每日都焦头烂额的,生怕差事办不好连累了家中。所以哄了她一阵不见成效,他也没了精力一直去应付她的冷脸。
后来府里渐渐就废了每月在正院待多少时日的规矩,他每回进内宅,更想让自己舒心些,所以多数去了方氏那里,时不时也去丁氏那里看看敏姐儿,偶尔,兴致上来了,他也会短暂放下戒备,到栖月院孟氏那里坐一坐。
倒是正院,来得越来越少。
如此一来,夫妻之间就更生分了。再加上他经常外出办差,时常不在府里,等到某一日他发现,陈阅姝连听他说话的兴趣都欠奉时,已经不能再改变什么了。
但此刻,周绍看着妇人青白的脸色,心里泛起来一阵内疚。
或许,是他太自私了。倘若当日他对她,能有今日的耐心,大概也能发现她的精疲力尽——他被东宫的差事牵扯走了绝大部分精力,她又何尝不是被体弱的幼子牵扯走了所有的关怀呢?
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倘若”二字。
这一夜,夫妻草草说了几句话后,周绍便在西侧间歇下了。
第二日,用过早饭后,沈氏带着周妈妈又登门了。这一回,她送来了许多礼物,单子送到黛眉手里,她都有些惊讶了。
大夫人还鲜少这样为大姑奶奶着想,往日里,这种母慈女孝的事情只会发生在她和四姑娘之间。
看了一眼夫人,见她眉眼间明显洋溢着少见的欢快,黛眉便笑眯眯地收下了,喊了七八个丫鬟婆子一道收拢到夫人的私库里头。
沈氏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妾侍给陈阅姝请安的时辰,她想起昨日的事情,便问:“怎么样,那小蹄子可还规矩?今儿来给你问安了吗?”
在方氏的事情上,母女俩人颇为同仇敌忾,都对其极其厌恶。
陈阅微挑眉一笑:“她怎么敢不来?”
“哦?”
“昨夜国公爷回来,听说她院里的丫鬟不守规矩,明知夫人的命令还想往外院递话,便将守门的小厮和她院里那丫鬟都打了板子。就连总管高永丰,都自掴了几巴掌呢。”扶柳端茶进来,笑眯眯地接了话。
沈氏高兴地一拊掌:“姑爷心里倒是个明白的,不枉你替他辛苦操持内宅多年。”觉得颇为解气,有了姑爷这一发话,外院的人还能看不清谁是真正的主子?
肚子里揣着姑爷的孩子又如何,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
陈阅姝实然也是为这消息感到愉悦的,昨夜她故意刺他,他却没维护方氏,当时其实她已经有点高兴了。
等今晨起来,外书房的管事到承务处传了令,几个五大三粗地婆子将照春苑的丫鬟当众打了板子,她的心情就更好了。
沈氏接过茶饮了一口,却不免多看了一眼奉茶的扶柳。
当日大女儿出嫁时,婆母也曾给她选过标致漂亮的丫鬟以防万一,只是这些年了,第一波大丫鬟都陆陆续续嫁了人,这新进来的扶柳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正是风情款款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