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刚刚平复,很虚弱地对宫人说。
人都离去了。大祭司坐在床边。天光黑暗而幽静,女亲王凝视他的面孔。
这男人长得很美,换做她是女王,也会忍不住信任他。说不定女王对他有些意思,只是她那身份,不能屈居人下,这才只做君臣。
“……不要再管我了,让我去死吧。”女亲王平静地说,“我不如你坚强,没有你那样寂寞地活着的勇气,就算你说再多大道理来劝我,我依然想不通,依然不甘。这真是一种纯粹的折磨……何况你总来我这里,立场上说,对你不好……”
这话讲得凄美不已,甚至有几分情意了,大祭司怎会听不出呢?他那长年以来武装得坚冰似的心,选择用沉默掩饰自己的融化。
他看顾在病人身旁,待到她体征平稳才离去,第二天又来,姿态十足要违逆她的任性,将她治好。
她却以为自己是好不了的,许多事都不想在意。半夜偷偷流泪,支起身来,轻轻地吻他。
大祭司眼皮一颤,分开双唇,将她日渐瘦弱的身子抱在怀里。
那温柔的回应,把千言万语都说完了。于是女亲王的眼泪更加遏制不住,双手颤抖着,解开他的衣襟。
短暂的温暖,犹如落叶残红。
那个秋天,孤独萧索,格外清冷。
一日,瑢祭司带着几位重臣,声称找到了大祭司是天族奸细的证据,将他的房间里里外外,围了个密不透风。
转瞬之间,情势急转直下。大祭司被押进地牢,施以严刑拷打。
不知证据是何物,仿佛连女王也无意保他了。听说他一声不吭,从未招认。这本身就是一种招认——只有真正的密探,才有远超常人的毅力和坚持。
女亲王再也忍不住,想办法买通了侍卫,偷偷跑到地牢去看他。
这美丽的男子浑身是伤,头发濡湿,脆弱地垂在额前,身上的囚衣已被打烂,双手血肉模糊。女亲王拼命忍住眼泪,痛苦地微笑,走上前,叫他的名字。
大祭司缓缓抬起头来。
“……别死……”她轻声说,“……我有了你的孩子,所以别死……”
大祭司轻轻笑了一下,仿佛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他垂下头,一动也不再动了。
冬日已至。山外寒霜映雪,遍野归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