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白头发都有了,一天到晚沾沾自喜的。
白发在天界,并不是老的意思,而代表修为深厚。玄翊前阵子去桃源探望自己的双亲,见父亲弘白发如雪,煞是年轻美丽,心里特别温暖。
其实修为到了拥有白发的程度,区区头发的颜色,自可随意操控。只不过天界人人都以白发为荣,甚至出现过故意戴白色假发的仙人,谁闲着没事,费那力气把荣耀的象征变回去呢?
天帝是坚决不想爱人再生孩子的。他们二人先前吃了许多苦,娇惯两个孩子的方式,正是他们娇惯彼此的方式。
“……反正你总要背着我乱吃那些药。”玄翊郁闷地说,“为了不让我怀孩子,你简直费尽了心思。这要放在人间宫廷,还以为你对我有仇呢。——我又不是特别想生,只不过偶尔生一个。”
“你生的一个比一个遭罪。”天帝淡淡地说,“你生完就忘,养几天当没事发生,我却都看在眼里。有一段时间我的噩梦,不是回到那生死狭缝间,就是你难产。这两样都能把我吓醒。”
倒是实话,玄翊没法反驳。
他走过去,搂住天帝的肩膀。
“……不生了,吃你那些难吃的药去吧。”
天帝靠在爱人的胸前,抬头望着他。
“……早就不吃了。”他微笑道,“太子制的方子,你以为‘一劳永逸’四个字,只是吓唬你的?”
“你这人实在讨厌……”
二人又靠在一块儿,说了一会儿情话。
这双亲情浓的功夫,碧煜已经独自跑到瀑布去了。
瀑布水声潺潺。碧煜远远地望见师父和二哥的身影,就要掉下泪来。
师父将要临盆的肚子,他瞧着都辛苦,师父却依然十分自若似的,并没有许多不堪重负的模样。
孕肚此物,在大部分人身上,都丰满诱惑、令人怜爱。虽然说来让碧煜脸红,他难免觉得大的孕肚较为诱人。
唯独在师父的身上,这肚子无法令碧煜起色心,光是心疼。想到都是自己害的,就更加痛苦。
再瞧二哥一扫往日苦闷、老神在在的表情,让他和父亲越发肖似。
二人恰到好处的距离,亲密又不至于惹人非议的分寸,和二哥谈笑时暗暗留意师父的神色,正是多年夫妻间才有的姿态,让碧煜嫉妒得心都要裂开了。
……师父的面庞什么时候这样平静温和、全无忧郁?那不是我的功劳啊……
玄峣若有所感,抬起头来,瞧见了驻足不动的小弟。
寒鸦看他面色有变,也向这方眺望,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暗暗嘱托玄峣几句,到底说了什么,碧煜听不见。碧煜黑着一张面孔,走到二人跟前,神色古怪地瞪着二哥。
“听说你和魔火族的世子有了孩子,看你如今没事,我放心多了。”寒鸦打断这二人的对峙,拉过碧煜的肩膀。
“……我却一点儿都不放心呢!”碧煜阴阳怪气地说,两眼照旧是望着二哥的,“世上就有那种好哥哥,专门夺人所爱。”
玄峣虽然有点冤,可事实正如碧煜所说。他哭笑不得地瞧着小弟。
“你要是不服,尽可以打我两拳,我皮糙肉厚,不怕你打,但人我是不会让给你的。你胡闹强迫他,害他怀孕这么辛苦,他没有怪过你,我更没有资格怪你,如今你反倒要怪我么?”
“我、我就是不服。”碧煜脸涨得通红,“都是同一个父亲生的,你到底比我强在哪里?”
“——煜儿。”
寒鸦想要劝说碧煜,却只瞧见一张泪水涟涟的面孔。这小子变脸变得真快啊,转个身的功夫,态度就大相径庭了。
“……师父,我对不起你,呜……你爱谁都可以,怎么可以爱他呢……他只有力气大,我也只有这一点永远比不过他……呜呜……”
玄峣给这小子弄得没办法,也知道碧煜现在瞧自己心烦,干脆走得远远的,到天庭去见同时回来的姐姐。寒鸦总有办法对付碧煜,这无需玄峣担心。
长公主那儿还挺热闹,送子鸟正毕恭毕敬地给她验脉。长公主一脸心里有数地倚在软椅上,模样特别高贵。
“恭喜殿下。”送子鸟一脸高兴地说,“这次孕期的饮食,要怎样安排呢?”
“嗯……想吃辣的,还同上次一样吧。”
“我这就吩咐下去。”
“……你真是一寂寞就生孩子呀。”玄峣走进来,挖苦道,“咱家龙脉兴旺,都是你一人的贡献。”
“这事的乐趣,你是没有办法懂呢。”长公主轻轻摇着团扇,“怎么今日不陪你的新欢,有空到我这边来坐?”
“阿煜缠着他不放,一见我就挑眉毛瞪眼睛,凶巴巴的。让他们师徒二人自己处理吧,我在那儿呆着,也是个讨人嫌的。”
“噗……”
正如他所说,另一边在瀑布,碧煜正小心地摸着寒鸦的肚子。
“……师父,孩儿乖么?……”
“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