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是路过上一个镇子时买下的,影一动作娴熟地剥好,将带着白丝的橘瓣喂到小皇子嘴边,凤斓也不避嫌地张口接了,影一自以为无人发现地趁机在凤斓柔软的唇上多停了几秒。
凤斓盯着窗外谢长安冷硬的侧脸,少年时的谢长安虽然出身武将世家,却不乏少年人的天真,情绪总是写在脸上,哪像现在这般一腔心事恨不得往尘土里埋,让人刨断了手也难得寻觅。
自上次凤斓与他共骑一马,出声调侃谢长安胯下起了反应之日起,谢长安就有意回避了与凤斓的交谈,凤斓自觉唐突也不好腆着脸凑上去与人搭话,更不能以皇子的身份硬逼着谢长安,一来他不乐意迫着谁,二来军中兵士都是谢长安一手提拔的崽子,向来只听将军令不受天子恩,他不能使小性子让皇家的脸面太难看,给将士们留下皇室娇纵无理的印象。
虽然从小到大,他也娇纵无理惯了就是。
“唉......”凤斓哀哀地叹气,鸦睫扑闪眼波流转,改为盯着专心剥桔子的影一,“影一哥哥,影卫,是不是不能喜欢人?”
影一手指一用力,橘瓣被捏碎了,絮状的橘肉绞着泛着香气的橘子汁水,黏黏糊糊地沾在指腹上,还有往下流动的趋势,“皇子,何出此言?”
“只是突然想到罢了,”凤斓唇角上勾的弧度有些漫不经心,“我最近,有一个觉得他很有趣的人,可能是有点喜欢。”
一路上遇到的女子掰着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与凤斓说话超过五句更是少之又少,那这个“他”必定不会是“她”了,影一几乎是立即想到了一个人。
“谢长安。”
一点都不难猜的。是何人与凤斓共骑一马?是何人夜入小皇子的厢房絮絮低语?小皇子日日扒在窗边看的又是何人?
若是凤斓能听到影一百回的柔软心肠,笑容恐怕会真诚不少,共骑一马是因为腿磨破了,夜入厢房是上药,扒在窗边是因为实在无聊,总得找件事消遣,况且他一路看进眼的风景也不少,并不只有一个侧影而已。
谢长安觉得自己有些魔怔。
不然他怎么会觉得风声像甩着水袖的娘子,柔柔地将一声叹息顺着袖子甩进人心里呢。
不过也的确荒唐,他对着起反应的,是亲妹子的郎君,已经拜过堂的,郎君。
对着自己的妹夫,硬了。
这样有违纲常的事,如果被父亲知道了,怕是要打断了他的腿,亲自扭送他去皇帝那儿谢罪吧。
可是,谢长安捏紧缰绳,双腿微微用力夹了一下马腹,眼睛开阖间想到的是小皇子水光流转的眸子。
眼尾低垂,羞怯中含着似有似无的媚意,眼角的绯红像是凌落的桃瓣窸窸窣窣地洒下去,晕成一片带着春意的红。
被那双眸子盯着,谁不会被引诱呢?
两唇相接时,谢长安分不清是自己发出的如愿以偿的慨叹,还是凤斓娇矜的嘤咛。
“哥哥,我要说的是......要说的是,婉卿,婉卿她很好,”凤斓的睫毛像被猫爪子一抓从花蕊上惊起的蝴蝶翅膀扑闪,显出惊惶的无辜,“只是......只是,我可能,可能要辜负她......”
谢长安没来得及细细咀嚼少年语气中百转千回的情绪,一巴掌将小皇子的脸打偏了过去。
皙白的像玉一样的脸蛋......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谢长安念了一句,看了看仰着头瞧他的小凤斓,在他的脸蛋上上捏了一把,忍不住出声道,“斓儿,你,你的脸才是白玉盘,‘小时不识月,呼作斓儿颜’才对。”
凤斓眉眼都弯起来,眼下的一颗小痣分外明显,“长安哥哥你乱改诗!我要告诉先生去。”
“你就知道先生长先生短,明明我是你的伴读,沈先生在的时候我陪着你,他不在的时候也是我陪着你,你倒好,就拿他的话来压我,还老是想着去他面前告我的状......你再这样,我就不娶你当媳妇了。”
“什么是当媳妇?你说要娶我,是像父皇娶母后一样的娶吗?”凤斓认真地回想谢长安刚刚的话,“那我可不要,母后,母后,母后她不开心呢......”
“我与圣上不同,”谢长安微微俯身,双手捏住凤斓的肩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羞怯闪躲的凤斓,“若我娶你,此生便只会有你一人。”
谢长安冷笑一声,皇家人的骨子里,果然还是流着风流成性的血脉,他挑起凤斓的下巴,“三皇子,有些人,不是你可以辜负得起的,婉卿是我的亲妹妹,我便是拼了这一身骨血,也要护她安康喜乐,你既与她成亲,就断不该说出这种无心无情、不负责任的话。”
“可喜欢这种事......谁又说得清楚......?”凤斓摸了摸已然肿胀的右脸,手指挨上脸颊时传来的胀疼让他反射性地又缩回了手,眼光直直地对上谢长安,毫不在意对方眼里的怒火似的,“可如果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呢?”
谢长安惊讶地发现此时的凤斓眼神不再躲闪,“我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