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天硕不哭了,你爸妈一定没事儿,咱们全家人都平平安安的,一定没事……”
她像是念给小孙子听,也像是念给自己听。
*
董玉秀制衣厂的生意刚起步,但在地震发生后,她第一时间调动人手,把厂子库房里剩下的大批帆布和牛仔布都拿出来制作成了简易帐篷,送去了市里供调度赈灾使用。尽管是夏天,震后的雨水落下还是让人感到一阵寒意,牛仔布帐篷厚实,足以挡风,再覆上一层塑料膜就是简单的防雨棚,为不少人家解决了大困难。
董玉秀又让金穗把厂子里囤积的一些较厚的衣物拿出来,免费提供给广场上有小孩的家庭使用。
金穗带人去设立了救助点,她找了一张三条腿的破损木桌,缺口部分拿砖块先垫齐,又找了几张报纸围拢一圈,在报纸上用墨水写了“东昌制衣厂赠衣处”几个大字,给大家分发衣服。
那些还带着吊牌的崭新衣服送到人们手里的时候,不少人都不敢置信,连声追问:“这、这真的是免费给的吗?”
金穗嘴唇干得起皮,点头道:“对,同志你赶紧给孩子穿上吧,你家孩子这么小,当心身上衣服被雨打湿着凉!”
对方连声感谢道谢,弯腰先给孩子换上。
也有人坚持要给钱的,金穗没要,只对他道:“这是我们董老板说的,她说大家如今都有难处,互相帮扶一把,一定能扛过去!您要是真想帮忙,就帮我去宣传一下,问问谁家还有孩子没有,家里有小孩儿、老人的优先领取衣服!”
不少人听了眼眶泛红,互相在广场上通知起来,不少人在提起的时候也会特意多说上“东昌制衣厂”几个字,这个小制衣厂此刻已经在他们心里扎根,不少人心里默念,若是生活恢复正常,他们一定要去东昌制衣厂买上几件衣服。
也有极个别青壮年来冒领衣服,周围群众不等金穗开口,就对那人怒目而视,一人一句就把那人臊地自己灰溜溜走了。
而此刻的董玉秀,带了一些帐篷和衣物正坐车前往矿区。
她从昨天夜里就没怎么合眼,眼睛里此刻已有了红血丝。制衣厂地势空旷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但她心里还有惦念的人——她的哥哥董玉海,至今还没有任何消息。
董玉秀去找了矿区救灾的负责人,把带来的物资交给了对方,登记的时候也只草草填写了“东昌制衣厂”几个字,她心急如焚,问了对方道:“同志,我想问一下,万荣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救出人来了吗?”
“你是——”
“我是董玉海的妹妹,我叫董玉秀。”
对方摇摇头,递给她一杯水道:“还没有消息,大家都在等,现在已经去省里请了救援小组的人来,而且雷厂长也回来了,一定能救出来。”
董玉秀带来的物资特别及时,因为降雨的关系,温度下降了许多,这些帐篷和衣物给矿上帮了大忙。
矿上有位主管过来见了她,亲自说了感谢。
董玉秀也只摇头道:“只是一些衣物,天气降温,我也只能做到这些小事。同志,如果您有我哥哥的消息,请务必通知我和我的家人……”
对方问了她要找的人名字之后,忽然“啊”了一声,道:“董玉海的家人?”
“对对!您有我哥的消息了吗?”
“这个没有,但是我这里有你们家一个人,从昨天就来了,怎么劝都不听,要不你自己去看看吧,我们也很同情,但是……唉。”
董玉秀跟着对方去了,她这么多年再一次回到矿上,和记忆里给父亲送饭时候的样子不同,矿区此刻一片狼藉,倒塌的工程井架,还有地陷坑的裂纹,一直自西蔓延了两个矿井区域,整个矿区面目全非。
万荣矿附近有救援队的人在忙碌,不少工人也被调度过来帮忙做挖掘工作。
在一帮男人中,有一道女人的身影。
吴金凤憔悴了许多,一夜之间添了零星白发,满手黑灰,身上也被煤渣弄脏。她额上、面颊上都有汗流过的痕迹,双目定定看着前方,指甲劈了也不吭声,只一味向下挖着。
带董玉秀来的主管低声道:“她昨天就来了,到了之后不哭不闹,但也什么都不说,就在这干活。”
董玉秀点点头,哑声道:“我知道了,谢谢您。”
吴金凤还在卖力挖着,忽然有一瓶水递到了面前,她愣愣抬起头就看到了董玉秀。
不用多说什么,只一眼就已理解对方。
两个人分了一瓶水,过去的恩怨在这一刻消散了许多。
她们在这个时候,担心的都是同一个人。
*
当天晚上,矿区在2号井下挖掘出一批遇难人员。
方老书记救人遇难。
雷柏良临危受命,没有在最难的时刻离开,留在矿区陪同救护队员们一同继续争分夺秒救人。
凌晨两点钟,经过全力搜救,成功于2号矿井救出被困人员35名,发现1名遇难者。
凌晨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