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成竣低声回道:“家里一切都好,昨天开始市里组织大家陆续搬回来住,房子也报了修复,过段时间就能排上了。”
雷爸爸点头道:“好,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真是个大小伙子了。”
雷成竣道:“我本来就是啊,暑假之后就读高三了。而且您平时工作也忙,家里这些都是妈在做。”
“你妈……”
“妈上次……”
父子俩说到了一处去,雷爸爸抬手示意儿子先说,雷成竣就道:“妈上次打电话来,她问了你的事,我们瞒不住她,就跟她说了。咱们家现在就奶奶不知道,您一会别说漏了嘴,奶奶她年纪大了,我怕她受到惊吓,只告诉她您还在矿区指挥工作。”
雷爸爸点点头,又问:“你妈什么时候问的?”
“前天下午。”雷成竣道,“也是妈叮嘱说,不让告诉奶奶的。”
雷爸爸想了下,前天刚好是他被审查组带去问话的时候,也不过是距离他给妻子打电话一两个小时,对方就觉察出了不对。他们一起生活多年,能觉察出来,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妻子比他想的还要镇定,让他心里有些宽慰。
雷奶奶端来了饭菜,她煮了一碗炝锅面,炒了一个青菜,让他先吃,又回去炖汤去了。
等她过了半个钟头,把炖好的汤端来的时候,儿子已经睡了。
桌上的一碗面条吃了一半,人合衣躺在沙发上沉沉睡着,手边还有一份摊开看了一半的报纸,不过短短几天人都瘦了一圈,即便在睡梦中也能瞧出疲惫。而在他手边的报纸上,大幅版面写的都是这次地震和矿区坍塌事故,与之相对的,是矿区工人自救的新闻,董玉海的名字印在极为显眼的地方,在报纸的一个角落里,还写了金银器大师贺延春在东昌城遭遇地震的消息……
*
雷家村。
贺老头素来喜静,这几日天灾人祸的,已经闹得够不踏实了,好不容易都安顿下来,又从省里来了好几辆车,说是什么文化局的人,专门跑来探望他。
贺老头不堪其扰,瞧见不认识的人就绷着一张脸,谁也不搭理。
省里来人之后,东昌市也紧跟着派了不少人过来探望这位金银器大师,市里领导起初并不知道贺大师在自己这里,还是看了报纸才知道了情况,急急忙忙赶来之后,轮番去找这位贺大师,希望能提供一些帮助。
贺老头被他们围追堵截弄怕了,瞧见了扭头就跑。
也有跑得慢了,被追上的时候。
市局的人前后堵住他,他们一路追得气喘吁吁,不知道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师为何脚程如此之快,他们这些年轻人追得简直太费劲了,好不容易逮到人之后,瞧着贺大师头发、胡子都白了,以为他年纪大听不清,跟他讲话时候声音都不自觉提高:“贺大师——您老现在身体怎么样啊——”
贺老头差点没被他一嗓子喊聋了耳朵。
“贺大师——”
“我听得到!”
贺老头眼瞅着就要黑脸,对方也觉察出来老先生身体很好,在地震中并未受伤,一时脸上有些讪讪的道:“贺大师,是这样的,我们之前不知道您在这里,这里震后条件太简陋了,不如您跟我们一起回市里去吧?我们负责安顿您的衣食住行……”
贺老头摇头道:“我不去,我在这挺好的。你们都走吧,我不给你们添麻烦,你们也甭给我添乱了。”
对方追着又劝了几句,全都被贺老头赶走了。
下午的时候省文化局来人找了贺老头,说的话也大同小异,只是省局的同志们刚被这位贺大师帮助过——之前有批文物需要修复,章老特意引荐了这位贺大师,也多亏了这两位大师的联手协作才救回了国宝——他们此刻更担心的是贺大师年岁已高,怕他在乡下出什么意外。
贺老头一视同仁,把他们也赶走了。
再来人他就躲进雷家老宅里,谁也不肯见,勉强落了几分清静。
雷家老宅,后院里。
白子慕正在跟雷东川跳房子,他这些天一直都是跟哥哥在院子里玩耍,没有出去。
贺老头走进来之后,觉得有点不适应,看了他俩又看了周围一圈,问道:“今天就你们两个啊?东川,村里那些孩子没跟你一起?”
雷东川道:“没,爷爷,他们去村里搬砖去了,村长爷爷说要给大家盖房。”
贺老头点点头。
雷东川问:“爷爷你想他们回来的话,那我就……”
贺老头赶忙拦住道:“别,谁都别来了,这院子里就你俩就挺好。”他今天被烦了一天,这会儿终于耳边清静一点,找了个门槛随意坐下,拿了画本之后又找不到笔了,就顺手捡了一截烧火棍拿在手里权当炭笔,对他们道:“你俩继续玩儿,我就随手画画。”
雷东川好奇:“爷爷,你画我们吗?”
白子慕那边已经开心起来:“爷爷!要把我画得漂亮一点儿呀~”
贺老头被小孩一句话就逗乐了,刚才被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