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离此时目光尽数落在了乌晶晶的身上。
男人将乌晶晶大剌剌地放在了桌案上,也不知在下头垫个皮毛之类软和些的东西。
隋离皱眉。
一旁的宫人不愿就这样离去,忙又道:“陛下,公子近来总受风寒侵袭,发高热时还念着陛下……”
隋离:。
他高热时唤小妖怪的名字,可能性倒更大一些。
比起在男人跟前卖好,眼下隋离也更在意,如何让乌晶晶知晓,他也跟着她来了这里……
他就在她眼前。
他会带着她离开此地。
……她不必害怕。
“公子总生病吗?”大臣插声问。
宫人见终于有人接话了,可高兴坏了,连连点头应声,极尽渲染了一下这么悠长的日子里,隋离生起病来都是何等的凄惨可怜。
大臣听得暗暗皱眉,低声道:“想是先前明珠夫人生产时,受惊过度,以致公子先天不足。可请来医官子萁,先为公子瞧一瞧……”
男人却没什么表情,只道:“若是体弱多病活不下去,那便是宫中留不住他的性命。”
换个说法便是,适者生存,物竞天择罢了。
在这个时代,莫说是幼童婴孩了,就是成人,说死也就死了。
于男人来说,实在掀不起他心中半点的波澜。
还是大臣出声道:“若是疾医无法,可寻太祝前来……”
言下之意便是,治疾的医官治不了,就只有试试巫医了,巫医若是也无法,那就等死了。
隋离听见这样的话,也并不觉得生气。
他本就生得无情,此处每一个人于他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人。
隋离身旁的宫人心下止不住的失望,但也不敢再多说,只好带着隋离先退下了。
隋离回首再望乌晶晶的身影时,目光掠过太初皇帝,脑中突地也闪现了极为相似的一幕。
“仙君若是熬不过这一遭,那也是天的选择。”
那声音飞快地从隋离耳边掠过。
隋离眨了下眼,眼前一片清明,那段相似的画面也从脑中消失了。
隋离走后,男人才与大臣说起了话。
乌晶晶支棱起耳朵听了听,等听见说谁谁府上也刚生了孩子不久的时候,她便坐不住了。
会是大师姐吗?
大师姐会和她一样变成孩子吗?
“去太宰府上。”男人蓦地站起身,“他既有话要说吗,何不当着寡人的面说?”
太宰便是那个府中刚刚生了孩子的大臣。
乌晶晶听到这里,连忙揪住了男人的衣摆。
男人低下头:“怎么?舍不得寡人走?”
乌晶晶忙又拽了下衣摆。
男人当即道:“那便带你一同去好了。”
“陛下,这怎么使得?”宫人今日也不知是第几回变脸色了。
“如何使不得?既然养在了寡人的膝下,就应当跟随寡人,出宫去见见世面也好,养得唯唯诺诺又有何用?”
可她又非男儿。
宫人的话堵在了喉咙中。
男人最不稀得底下人劝他应当有君王的样子,要克己复礼云云……
他见乌晶晶要随行,便当真将人一同带出了宫。
他自即位后,专-权强势,旁人自然也没有反驳的道理。
只留宫人在后面胆战心惊。
“若是帝姬一会儿哭了可怎么是好?”
“累了又怎么办?”
“吵着饿了,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好了。这幼童,偶尔瞧上一眼是好的,可爱的。若是时时刻刻在一处,便要觉得烦了。恐怕惹怒了陛下,到时候咱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一众宫人忧虑地皱紧了眉。
等到乌晶晶都被带着走远了,方才有人道:“你可曾见帝姬哭过吗?”
“……不、不曾。”
“是啊,帝姬好似生来就与别的孩子大不相同。”
“不错,比起忧心帝姬哭闹惹怒了陛下,倒不如先忧心陛下和陛下身边的人,个个都不够细心,在路上将帝姬磕了碰了……”
众人登时沉默了。
是哈。
乌晶晶自然不会哭闹。
男人将她带上车舆后,她趴着男人的腿便睡着了。
睡着睡着便禁不住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变作原形那段日子,整日都趴在隋离的怀中,有时候还会躲在他的袖中。
而男人垂眸看她的睡颜。
越瞧越觉得这小不点是喜欢自己的,否则怎会这样黏着他?半点不介怀他身上的血腥气?
他逗她,她也喜欢得紧。
“陛下,到了。”一旁的宫人低低道。
男人闻声将乌晶晶抓了起来。
宫人垂首一瞧。
……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