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衍很是欣赏儿子的随遇而安,又怕他听了夸奖过于得意失了考试的稳重,便没有说出口。
可他自己其实比儿子紧张多了。
科试虽然不似解试省试那般艰难,只考半日,但他是仍坐卧不安,见自己如此神情,也忍不住暗自嘲笑:当年金殿作答自己都未如此焦躁,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上考场,不论孩子如何出色,做爹的又如何放心安心?
卓思衡早晨被卓衍带至一个早餐铺子,这些日子他们为了省钱一直吃家里带来的干粮,今早父亲却为他点了粥佐小菜,还有一小盘淡黄色闻着清香的糕饼。
“解试与省试前,学子们都有吃广寒糕的习俗,搏个好彩头,糕有高中和高升的意思,广寒便是折桂,意味讨喜,其实味道倒很一般了,不若带到考场里当做吃食的五香糕美味。”卓衍看着认真谛听的儿子,将糕饼往他面前推了推,“这里不兴那个,两种都没得卖,只有这种店家自己舂得黄米糕,你吃过也算讨个口彩。”
卓思衡其实不信这个,他高考前也没像其他同学一样又买什么孔庙祈福笔又吃烧锦鲤,不也是拿了个全省
考场里果然只有八人,按照排好的座位落座后,卓思衡略看一眼,周家公子也在,其余孩子似乎都是差不多年岁,自己倒是岁数最长个子最高的那个。
按照规矩,本州的提举学事司大人只管州解试与科试出题,其余皆由学录一级官员监堂分卷,卓思衡拿到后略一看,便当即胸有成竹提笔书写作答。
期间学录和学监象征性在几个孩子周围转转,他们并不太在意,这种秋闱前的小考在朔州有的年份根本没一人报考,偶尔有,也基本都是此地外放任职的官员子弟为做考练参加。太宗朝曾体恤外放官员子弟各处应考奔波辛苦,又因科试尤以稚龄居多,便准许在任职之地参加科试,而他们将来的解试却都是要回原籍考的,自然过与不过都与本地学官干系不大,四处走转便已是职责所到了。
更何况这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考试,一个时辰后,便开始陆续有人交卷。周家公子交卷最早,老学录心想果然是诗书之家出来的孩子,他看着周通判大人的小儿子将卷纸双手送入交卷处,朝诸位官吏一一行礼后才退出去,更是心道大家大户出身,果然礼仪周全。
大多能在如此偏僻州郡考科试的都是官吏与乡宦人家,开蒙早又有专门先生教,这样的题目实在不够看,或许只是为了提前感受一下考场氛围。
但即便是小考试也有规矩,科试虽然不用移纸誊录那么严格,可也是要糊上名字的,在此之前监堂官不许碰卷,他闲来无事便四处打量,却看见了卓思衡。
这孩子的年级考科试是大了不少,看衣着也出身穷苦,那日来递家状和保单时他正犯困,只看了保单是宁朔郡杏山乡的,便知他是从军屯小村出身,虽说长相的确不凡,看起来也像个读书知礼的,但出身在这里,想来也无甚可表,只是习得几个字读过两行四五,上不得台面。
此时这个名为卓思衡的孩子便正在微微蹙起眉目,一笔未写,只盯着卷子,大概是实在答不出来。老学录微微摇了摇头。
又待一个时辰,有两人离场后,卓思衡才起身交卷。
许是挨不下去,早交早了罢了。老学录在卓思衡按规矩朝自己行礼时并不特意表示,只半眯着眼,略微点头,示意可以离场。
卓思衡出来时正是中午太阳最浓热之际。虽说朔州居北,然而六月正午的阳光也颇有些不饶人的脾气,闪闪的光晃得他眼睛略有些花,回头看了眼重新关门的考场,摇头暗想自己喜欢答完检查的毛病还是改不了,从前是现在也是,其实科举讲究落笔成文,卓衍说过,他省试时差点没答完时策,便是因为从草稿往试卷誊写时抄串了行,不过好在答题快,最终紧赶慢赶时间还够。果然这种小考和真正科举还是不同的,自解试开始,考场便不再是这般大屋单座,而是在单人号房内独自答题,即便有科试经验其实也用不上。
他出来时,卓衍竟还在外面站着,只是找了个棵树荫,故而没有被热晒得很狼狈,他看见儿子若有所思出来,忙迎上去接过提篮,想开口问考得如何,又怕问多孩子焦虑,只能说道:“饿没饿?找个面摊先用午饭吧。”
卓思衡猜出他神色背后的缘由,又是感动又是想笑,果然可怜天下父母心,父亲这种自己金殿对策尚能二甲前列的国家级优秀科举考生,轮到自己儿子考个全是小题的科试都手脚不知往哪放。
当真是慈父之心。
他心中温暖,笑着说道:“爹,题都是您教过的,孩儿都记得很牢,不会有问题的。”不知怎么,他就很想逗逗自己这个老爹,又道,“今后解试来这里考可不是一上午就能出来的,爹要不要找村头李木匠打个床榻搬来在这儿等我?”
卓衍听到孩子这样说便全然放心,笑着拍打他两下后背:“你慈衡小妹就是和你学坏了,就爱拿你爹开乐子。看你尚能说笑,便知道必然无恙。不过解试可不是在州里考,而是要去宁兴府的云中城去考。”
卓思衡有些诧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