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什么都不准备,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我娘知道了都是要怪我的。”
他搬出姨母来,卓思衡真的没法反驳,只说让他少买点,意思到了便够了。
卓思衡入京之扆崋后苦读至高中,哪见过相国寺每月五次的万姓交易是何等热闹,刚到附近就被这摩肩接踵的景象吓愣住了,范希亮一路得意介绍道:“表哥不知道,这里是全帝京最热闹的去处了!这叫瓦市,开市的日子人就和瓦片一样层层叠叠,百姓和商户都可以在这儿摆摊叫卖,一会儿去到相国寺后院,还有好些金石字画老印的刻本,都是好玩的!”
大相国寺入口的街道就已是挤满摆摊的小商贩,京郊农户挑担来卖的时令果子、有人卖自家糟腌的小食、甚至还有人卖些自家的鸡鸭猫狗。
进到里面,就更是琳琅满目什么都有了,只要是能想到的衣食住行用度,此集市上无所不包无所不有,卓思衡这才明白父亲说过的帝京繁华到底繁华至何等程度。
范希亮说帝京五月便开始有热意,得早点准备簟席和凉帘一类的东西,于是到卖竹编的地方买了好些,卓思衡本以为很贵,一问价格才二百文不到。
“这里就是这个市价,那边的旧物更便宜,只是咱们是新家,还是准备点新的吧!”范希亮喜滋滋道。
卓思衡悄悄算了个账,一贯是一千文,他还有个几十贯余钱存着,以及之前的路费因为一路有表弟帮衬并未完全花完,留作不时之需,添置家具定然足够。
于是他也放下心放开眼瞧,买了卧榻用的小屏帷,又去看幔帐,这是来摆摊的两个妇人自己缝绣,图样简单但大方,范希亮挑中一个桃红的一个粉紫的,说要买给慧衡慈衡两个妹妹,卓思衡立即想到表弟当年置办的那几批给他们家的援助物资,其中几个颜色诡异的女子装饰到现在妹妹也都没用上,赶忙制止,亲自替喜欢蓝色的慈衡挑了个大方清朗的青黛色幔帐,又给慧衡选了一套素雅的赭罗淡红,范希亮也觉得自己眼光不如表哥,更不比他了解自家妹子喜好,于是改做从旁打听,询问哪里还有不错的家用物什卖。
卓思衡想着两个妹妹都大了,厢房虽然比他家在杏山乡住得一整间屋子还大,两个人住绰绰有余,然而还是给妹妹分开有各自的屋子比较好,先找木匠打出个木的隔断倒是可以,但也得有屏风和帘幕搭配。可挑了一圈都没看到合适的屏风,要么太贵要么太大,要么就上面花里胡哨的,自己家妹妹从来都不爱俏,买了这种她们定然嫌弃。
看他挑了这样久,这次却是来摆卖的木匠学徒给出了主意:“看公子是文人打扮,不如只买个屏风架子回去,自己绷矾一块绢子在上头,题点喜欢的诗啊字啊岂不更妙?”
卓思衡觉得这个办法好!慧衡妹妹书法那么好,让她自己写点什么比买来的更贴心实用。
因买卖繁多不乏大件大宗,故而相国寺后街可雇驴车拉货至家,卓思衡又买了好些箱笼和给悉衡买了点文房,范希亮担心买卖人搬东西不小心,非要看着,他让卓思衡先去相国寺殿内买好香烛,等他安排好后回来,他们一道再上香。
不管外面再热闹,佛寺往深处走都仍是有种不落凡尘的幽静。隔着热闹外院几道门,大雄宝殿香火昌盛,往来香客都极为虔诚。大相国寺乃是受过敕封的皇家国寺,历史久远,据说十分灵验,即便没有市集,寻常来此祈求佛祖庇佑的人也络绎不绝,卓思衡买来香烛,表弟还未归来,他便独自在殿内绕屋查看墙上由长明灯照耀的历朝历代名士们争相题记的佛偈。
他渐渐绕至佛祖塑像后侧,垂下的经幡遮挡了视线,此时这一批香客渐渐散去,殿内逐渐归于寂静,只有一两个格外虔诚的仍跪在佛前的蒲团上伴着香雾缭绕念念有词。
他不欲听人私语,正快走过面前佛偈,却听一声凄苦哀叹,而后是泫然欲泣的妇人絮语声:
“我佛慈悲,施恩保佑思衡状元及
卓思衡见范希亮和父亲略有缓和,这才提出可不可以去范家拜祭一下姨母的牌位,尽一份晚辈的哀思之心。此事他入京省试前便有打算,只是范家不许自家多往来,也不希望给表弟添麻烦,现在表弟即将赴任,他出于礼数去探望长辈顺便道别也是合理。
谁知姨丈仍是不许,甚至骂范希亮翅膀硬了专门给李氏添堵,找来什么表哥拜祭亡母,范希亮听不过去表哥被这样说,略有抗辩,惹得父亲大怒,于是又被关在家中反省思过。
卓思衡因为此事连累表弟而内心愧疚,心道,不知当年姨母健在之时受过多少委屈,姨母走后表弟又吞过多少眼泪,如今总算表弟能外放闯出一片天地,自己纵然拜祭不到姨母,无法替母亲尽心,但必然要不计得失襄助表弟,令他幸福平安。在表弟不能出来的日子里,卓思衡到处奔走帮忙,总算好些东西在范希亮赴任前都置备齐整。
送行那天正是三月二十一日,春分好时节,帝京城外京江运河上的横桥码头三两伙头工吆喝人让路,纤夫们一个连一个替船靠泊挑头,端是一派人头攒动货堆如山的景象。这里是自中京府南下的必经之路,自帝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