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带了那么多猎物,我要是空手,岂不让母后难做?”刘煦说着仍旧努力维持仿佛不存在的平衡,“不行,没有猎物,总要找点别的交差,不为咱们自己,就当是为了母后。”
“其实咱们也不一定就空手回去。”刘婉劝道,“方才哥哥不是吩咐侍卫们散开去找些能吃的果子和野味山珍了么?拿这些不就好了?今晚宫宴……总得有素菜吧!”
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话音刚落,两个人就听见一声熟悉的松爽笑声。
“你们是在替圣上施养生之道么?”
“卓侍诏哥哥!”刘婉蹭得站起来,几步跳到自林中而来的卓思衡面前,用得还是从前的称呼,“你来帮我们啦!”
说完她就赶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因喜悦而声音太大给哥哥和卓思衡惹祸上身。
“我来之前看过了,周围没有什么人,你们派侍卫去找东西倒没什么,可是如果自己遇上什么麻烦身边没人可如何是好?”卓思衡忍不住絮叨,“还是要小心为上。”
“我总觉得,当年出事,不是因为身边没人,而是因为有人……”刘婉嘟囔着如同自言自语,可很快,她又换了解颐之态道,“这么久没见卓侍诏哥哥,别见面就教训我们呀……”
刘婉的话让卓思衡想到了慈衡,她们虽然个性完全不同,可不肯认输的嘴巴确好像是同一张,他只能无奈笑笑,转头看见太子正高高兴兴踉踉跄跄往岸边走,赶忙过去伸手扶住刘煦,帮他站稳:“殿下小心些,水下的石头你看着在一个位置上,实际又不一样,得慢慢才能适应。”
“我说我怎么总也站不稳呢……”太子不大好意思笑笑,可他见了卓思衡是真的开心,顾不上形容狼狈说道,“卓侍诏,教教我们怎么叉鱼吧!”
“侍卫派出去多久了?”卓思衡谨慎问道。
“半个时辰不到,他们看我们什么也捞不着也是着急。”
太子笑起来很是憨和,大概侍卫也是实在无奈,又不好真让老实的太子空手而反,万一皇帝心有不满,又不好拿自己儿子说事责怪起他们来才是倒霉。
卓思衡能体会这种打工人的心情……
这时,刘婉拉住卓思衡袖子可怜兮兮求道,“卓侍诏哥哥帮帮我们吧!要是空手回去,我们兄妹挨说没什么要紧,连累母后被冠上个‘教养不周’的罪过,那可怎么办?”
“卓侍诏,要不你现在就教教我,我如今学东西可快了。”太子也赶忙补充。
卓思衡心想自己原本是想来看看情况了解一下越王和他们见面时到底还说了什么,再提醒一下两个孩子今晚务必谨慎,可眼下情形只做这些是不足够的。
于是他叹口气,也不再多说,顺手将外袍脱下仍在岸边,再脱下鞋履挽起裤腿:“这鱼叉你们哪来的?”
“我用随身佩刀削的。”太子说完十分期待肯定地看向卓思衡。
卓思衡一时哭笑不得,又不好扫了孩子的性,只能说道:“果然学会了不少有用的招数,可是不擅长的事贸然去做也有一定风险,不到万不得已,不必如此。”
“我觉得这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刘婉立刻替哥哥辩解。
“好好好,你们每次怎么都这么容易就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呢?”卓思衡知道自己的语气里也听不出什么责备,好像认命一般接过那粗糙的自制鱼叉,光着脚踏入清凉沁人的溪水中。
看着卓思衡能轻松站稳并且快速行至溪中央,两人顿时都觉得自己有救了。
卓思衡时间紧迫,要赶在回来人之前帮太子解决今天的猎物,同时还得完成临时教学任务,他只能边耐心寻找鱼的影子边说道:“水会偏折一部分光亮,因此你自水面上看到的景象与水底是全然不同的。一件事的表面和内里也是如此,好像是剔透的人却只让你看见表面折过光的内里,那就不能说自己可以确凿判断其人本性。就比如说今天越王同太子如此跋扈宣扬自己的猎物,他只是性格如此?还是却有笃定之事值得他如此夸显?”
听到此处,刘婉怒从心头起,忍不住开口就要骂自己无礼的弟弟,可谁知太子却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认真听卓思衡的教诲。
“再比如说这鱼,它看似摆尾游动的位置其实只是一个折影,你要通过此时天上太阳的位置推断它偏移了多少,那里才是鱼的真身……”
话音落时,卓思衡持鱼叉的手臂迅猛刺下,等他拿起这简陋的木棍,在尖端刚出水的那头,已是插上了条拼命甩尾的硕大活鱼!
“你们一个二十一个十八,都是大人了,今后想事情切忌只见表面,来,接着。”卓思衡将鱼取下,用力抛到岸边,太子和公主两人赶紧过捡起来扔进一旁的木桶里。
太子抬头回味卓思衡方才的话后问道:“卓侍诏是让我小心二弟?”
“也不是小心不小心的。”卓思衡上岸后再用溪水濯足,“你要心里明白,支持他这样说话的不一定是这份个性,可能还有别的咱们不知道的缘由。不过你能看得出他猎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