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对礼官低声道:“你随我一起,按照名册上座次的安排一个个引人重新入座,你记住,不要多说话,若有空置的位置,拿笔标出,让我来处理。”
礼官赶紧点头,此时让他说话也是说不出什么的。
卓思衡想的办法就是这个,可以不用问也能借此清点人数,无论皇帝是否出事,他都需要一个在场人员的名单,是否有人逃跑因何逃跑,他都必须知晓。
这可能是所有人最后的线索和保障,如果有出事,自这些离去之人查起也会迅速百倍。
庭燎的油火都已重新填充,卓思衡亲自去引座,只一小会儿,他便让所有人都回到座位上,这样看去,果然有几个位置已是空了。
长公主也将一切看在眼中,她一面佩服卓思衡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一面又暗恨这些人在她兄长生死未卜之际却做出此等不忠之举。
卓思衡见长公主的面色有虞,猜测是与缺席人员有关,于是上前去低声道:“殿下不要为眼前之事寒心,陛下其实……并未有消息传来,我们还是暂且稳住要紧。”
长公主只能忍住愤懑悲痛,沉重得点了点头道:“要将这些人留到什么时候?人数既然已经清点完,不如让他们回去,此处快教大理寺和刑部来查验并审捉刺客与其同党岂不更好?”
卓思衡明白长公主心急皇帝遇刺之事,暂且未能看清全貌,于是解释道:“殿下,暂时不可。这些人若是回去行宫内自家营帐,定将今晚之事传出,到那时流言就会四起,不说帝京,行宫就会先乱起来。虞都指挥使已带人去封锁此地,沈相也已去调兵前来,等到他们都归来后,我们才可以进行下一步……”卓思衡本想说无论皇帝死不死那下一步都将尽在我们掌握,可眼前之人是皇帝的亲妹妹,他怎么说得出口这样诛心伤人的话?只能将话语婉转得不能再婉转了。
长公主也明白卓思衡是为大局思量,虽仍是心忧难静,还得苦苦支撑道:“有劳卓大人了……”
忽然此时自高台下方传来阵阵喧哗,仿佛正有急促的马蹄声沿高高的几层台阶蹬踏而上,众人刚放下的心又都悬在喉头,均是起立朝下望去,只见庭燎所照之边缘外尽与天地相接的黑暗,不一会儿,急促的马蹄声就越来越近,直到一匹高壮黑马跳出黑暗,一跨便是半层缓步梯阶,再转眼马以是到了最高之处——众人的面前。
骑马之人正是虞雍,可他还未下马,从他的马背后忽然跳下来一个人。
“阿慈!”卓思衡看妹妹从虞雍的马上下来,惊异之余第一反应是妹妹是不是被劫持了,可看慈衡还背着个简陋的药箱,就明白她是赶来救治伤患在路上遇见回来报信的虞雍才有这趟顺路。
虽然奇怪,但卓思衡还是没有功夫再细想了。
“大哥,谁受伤了?”卓慈衡下来第一件事便问这个。
“没事,不必着急,是一些磕碰的损伤,你且看一看,宽一宽他们的心,其余的事我们回去再说。”卓思衡眼下已经没有那么焦虑,便让慈衡先见过一旁的长公主,“这位是长公主殿下。”他又替妹妹告罪道,“舍妹自幼长于乡野,疏于礼数,还请长公主见谅。”
长公主点头道:“无妨,且快去看看几位受伤的诰命,再为宫人查看伤势,你妹妹能来帮忙已是救此时之大急,礼数不礼数的哪有眼下大事要紧。”
于是慈衡谢过长公主,飞快跑去看伤,此时虞雍才跳下马,对长公主行见到的抱拳军中礼节道:“回殿下,行宫均已围住,但数千禁军人数尚少,不足以控制周围以保御驾安全,臣请去掉兵马司全部禁军前来护驾。”
“一去一回需要多久?”长公主知道禁军兵马司古坛场大营离此处并不近。
“先锋急行军前来需要半日,明日中午或可抵达,全部调动要再等一日。”虞雍回禀道。
长公主下意识看向卓思衡,希望他能给她一个意见,长公主接触朝堂政治并不少,但唯独军权她从未有任何了解与染指。
卓思衡只在瑾州地方时接触过兵务,但在帝京做官也不得不了解一些基本,否则犯了禁忌就是无可挽回的大错。他估算一下时间,觉得虞雍预计没错,便对长公主说道:“曾大学士已经赶回帝京,他会告知中京府尹苏谷梁大人暂且关闭帝京城门并派遣中京府兵戍守,禁军无需协护京畿军防,可全力应急行宫。殿前司的人手已都在此处,唯有兵马司可以再行调动。在沈相归来前,最好先调来禁军以备不测。”
就算不是以备不测,也不能让禁军在原地待着,这样想着就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