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了一趟卓家,陶南云心想是不是杀气有点太重像是逼婚抢亲一般的架势,让人家卓家怎么想?可三个弟妹全都在临行前给大哥相送壮行,杨令显还专门拿了壶酒来,一家人无论男女,句句祝福豪言壮语,从旗开得胜到应许而还,仿佛是大哥带不回卓悉衡的人,带回他脑袋也行。
这可能就是武将剽悍的家风渊源吧……想起自己未曾谋面的公爹是何等英雄人物,陶南云心道这四个儿女也确实不失家传英雄本色……
杨令昭身受崇岭军治关守备将军,说威风八面都已是委婉,更别提全副武装出现在卓家门前递上自己的拜帖时,仿佛是单骑扣关的先锋血海里杀回的猛将,正巧当日卓思衡休沐在家,正同悉衡讲些解试需注意的点,就见通传的人战战兢兢,直道老爷不好。
卓思衡去到前院正厅,看见的便是仿佛年画上的门神横刀拦恶鬼一样的画面。
“见过卓司业。”对方双手环扣,用标准潇洒的武将礼节问候,结合声音,卓思衡这才看见此人竟是当日在御道截问自己的那位骁勇猛将。
只是对方今日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再见将军风采依旧,请坐。”卓思衡也以文官礼节见过。
但对方却没有落座的意思,只道:“杨某人前来不是叙旧,而是想问一句卓大人因何失言失信?”
卓思衡愣住了,赶忙解释:“提亲那日我本想亲自前往,是家舅告知,亲定该是长辈行事商议,若晚辈自己去,显得我家唐突粗鲁,恐惹人笑,故而我才未能亲去。”可他急切剖白完先是自己心中起了疑窦,杨某人?没听说桑薇的亲戚有姓杨的啊?
自称杨姓的将军扬起眼眉来,语调肃杀,好像随时都要抓卓思衡去祭旗一般:“大人若觉得此门亲事有碍前途另择高门,大可直言歧处。杨某人虽是得沐天恩破例世袭家父将衔,但扪心自问,从不敢忘废家父言教,日日勤苦于军务,cao持于大帐。边关军镇确实不如禁军风光,若无战事,也的确有名无实,于权势上失了煊赫。这些满朝文武心知肚明,何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卓思衡细细思考此人言语,看其隐含怒意并非像是故意找茬,好像确实是自己做错什么一般,但他又无从得知,最快速能帮助他理清思路的线索就是此人来历姓名,于是问道:“或许杨将军哪里误会了,可否告知在下姓名与过往相交,若真是错在在下,必定负荆请罪。”
“杨令昭。”
卓思衡愣住须臾,立即道:“您是崇岭军治关守备杨将军?前几日还朝述职的那位杨将军?”
“正是在下。”
慧衡在前几日还同自己说过,杨将军好不容易回来,要抓紧时间说说悉衡的事情,卓思衡还特意跑去问悉衡,自己弟弟应肯说大哥是父也是母,他的婚事只听父母之命即可,若大哥和二姐都喜欢杨令仪,他本就和杨家四小姐有青梅竹马的情谊,自然不会忤逆。
卓思衡觉得弟弟大概是还没开窍,仿佛自己当年一般,不过既然同意,那也是对杨家四小姐有情谊在,可以先去和杨家说两句。但一事接着一事纷至沓来,他忙得焦头烂额,将此事告知了舅舅,打算有空再做商议,没想到人家找上门来……
不对,杨家最开始找自己如果是为了悉衡和令仪的事……那他岂不是会错了意?
他忽然笑出了声。
这声音几乎要激怒杨令昭了,可很快,卓思衡连连摆手,无奈又尴尬道:“杨将军,咱们全错了。”
“何错之有?”杨令昭本是生气的,可看卓思衡的笑容却不似嘲笑,他今日虽觉得自己唐突,也是为小妹做此一搏,总不能不听人家解释,所以耐着性子也要听完。
卓思衡便将自己的婚事是如何促成与理解错误之处一一告知,杨令昭先是惊奇,再是懵然,最后也只能尴尬赔笑,给自己的鲁莽也找个台阶下。他到底是直心直性,急吼吼出了岔子,自己敢说,卓思衡也敢信,到头来小妹的姻缘其实和自己说得成了两回事。
“卓兄,我言语麻烦了,在军营里莽惯了,凡事不讲细纠,让你误会,我实在过意不去。”
杨令昭恭敬俯首道歉,被卓思衡赶忙扶起:“我也是晕了头会错了意,怎么能说是杨兄的错?”
卓思衡觉得杨令昭与其说是鲁莽,不如说是关心则乱,他想到自己家和杨家相同的境况,自己和杨令昭又都是做大哥的,一时便心有戚戚,拉着人坐下畅聊。果然从幼时两个人如何又当爹又当妈聊到弟妹的姻缘,话题根本说不完,聊到回神来,屋内已然要点烛上灯了。
正巧慧衡和慈衡也在,卓思衡也让两个妹妹见见这位杨家兄长,毕竟以后怕是要常来常往。
于是二人言谈之间,赶紧将悉衡和令仪的事提上议程。
卓思衡还想再问问悉衡的意思,虽然知道弟弟在对待类似事情上都比较被动的个性,可若是真要自己全然做主,卓思衡又觉得对悉衡不公平。
他打算想个合适的托词,先绕过此话题,再去跟悉衡确认一番,谁知卓悉衡自厅前求见,打断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