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殿下出游巡猎遇险,我们也好……”
“大人!有人送来一封书信,上面有加盖太子殿下的印信!”
范希亮的主簿边跑边急喊,他正踏入府衙后厅的院子,差点摔了跟头,其余人听闻此话都是惊得站起,而范希亮反应比谁都快,三步两步跑出去迎上,接过主簿手里的信。
“你先去看看膝盖有没有事,这里不需要你了。”范希亮希望自己的声音没有那么僵硬。
主簿拜过转身背对范希亮,而范希亮此时也是背对尚在后厅的三人。他飞快自袖口里掏出那封早在太子离开前在卓思衡授意下写好并盖了东宫印信的书信,而将方才主簿递来的那封塞去袖子里。
时间足够他藏好全部马脚,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太子的信上。
范希亮调过头,一边撕开信一边快步回到厅内,再有条不紊将门阖严。
三人这时已都聚到他身边,四个人几乎同一时间看到了信上的内容。
每个人脸上唯有惊恐一个表情。
这是一封求救信,太子亲笔亲押,仓促几个字写得仿佛身在绝境:
济北王欲反,扣吾在府,速调兵平乱。
“即刻将带来的兵士点齐!杀去济北王府!”裴伯英是所有人当中品级最高的将领,且在边关多年,戎马经验了得,他深知一旦出了这样的事必须应对尽快,否则岂不要给太子收尸?
其余人也赶忙散下,各自回去领兵调使,准备一并救驾。
范希亮的指尖在颤抖,不过没事,除了裴伯英,其他人都差不多呈现不同惊吓的症状。但他惊吓的源头不是太子真的出了事,而是他知道卓思衡全部的计划。
自己的表哥当初是怎么想了如此大智大勇的计谋?试问敢将天地之间万物皆驱策于股掌之上的,恐怕也唯有卓思衡一人。
冬日清晨,雪霁深寒。
一支素色纸鸢在半高的天际由北风撕扯着狂舞,支撑了没一会儿便一头栽下再不见踪影。
哪有人冬天放风筝的。济北王府的下人们看了好一会儿新奇事,又散去忙工,卓思衡则在他们身后不远朝着墙外方才风筝跌坠的地方看了不知多久,直到略觉冷风侵衣,才合领而去。
虽比计划中慢了两日,但也未有失策。卓思衡爱极了一切了若指掌且应付裕如的感觉,这种时刻,他常常会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澎湃,好像他所掌握的是比权力更值得贪恋的东西:
规律与规则。
他回到房间,换上官袍,备好所需一切,略调整了面部总是那么平静温和的表情,由自己去完成在所有的按部就班后最重要也是变数和危险最大的步骤。
济北王自卧居晨起已用过早膳,他刚问过亲信是否帝京有越王的消息传来,得知无有正纳闷时,却听一阵喧哗自外入内。
“谁敢在王爷内苑喧哗!”心腹亲信怒道。
外面跑来一婢女急回:“是在府上做客的卓大人,他说……他说要面见王爷,还说……王爷……王爷意图谋反扣押太子,欲要行……行什么七八之乱……”
此言一出,济北王额角顿觉湿凉,人也是一阵眩晕,他匆匆罩好外袍朝外走去,卓思衡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济北王,你欲为贼臣,以私而乱天下……”似乎因有人推阻,声音在此断续,而后又接上前言,“太子殿下贵为国本,你竟软禁东宫动摇天下,其心可诛……放开我……让我……”
“你住口!”
济北王抵达内苑的前厅时,世子刘伦刚带着人来收拾局面,他满面赤红青筋外露,仿佛是要领王府府兵十余人欲与卓思衡火并。
“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济北王略定心神,用目光制止儿子,驱散厅内拦着卓思衡的内卫与其余府兵,只余三人在内才缓言发问。
“这话该我问王爷才对。”卓思衡一改平日春风润物的细腻言辞风度,一转尖锐凌厉道,“殿下已在贵府逗留近十日了,每每欲走,你们父子均有话术挽留,昨日太子殿下欲要离去,你们又说近日王府准备祭祀希望殿下能以尊体主仪上宾,简直荒谬!太子殿下与你们家的渊源追溯已至太宗一朝,多代相隔,你们祭祀父祖又与太子何干?”
“大胆!”刘伦觉得这话太过于冒犯,新仇旧怨叠加,顿时被激怒而道,“我们刘家的事情,关你何事?你不过是刘家的一条狗罢了,从前做个小小的国子监司业时便对本世子吆五喝六,如今竟对皇家家事指手画脚,卓思衡,你简直胆大包天!”
“胆大包天的人是你们父子才对。皇家无有家事,皇家的家事便是天下事!你们拘禁东宫苟意昭然,我身为朝廷命宫缘何不能置喙?今日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待!不然我立即杀出去叫人来救太子殿下离开!”
卓思衡凌空一指,气势逼人,济北王伸手制止欲要再叫人入内的儿子,心道越王殿下的消息还未有,大抵今明两日也就知晓殿下是否已顺利抵达帝京,小不忍则乱大谋,必须再行拖延之计才最为稳妥,于是压抑怒火轻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