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快来,快来,阿雪在这等你。”
阿雪,是阿雪。
萧安辰缓缓步下台阶,又慢慢走入水中,水漫过他的龙纹黑靴,又浸湿他的衣摆,他走得不太稳,脚步踉跄了一下,又站起,水越发的深了,淹没了他的膝盖。
初秋的水已经有了凉意,他唇微微打着颤,但脚步未停,边走边道:“阿雪,一年了,你终于来寻朕了。”
苏暮雪这一年在荆州过的极为顺遂, 重开了米铺,茶行,绸缎庄, 钱庄,且生意做得很红活, 每日都会有人多人来光顾。
她这个掌柜还是在暗处, 唯有每月月中视察的时候才会出现, 且都是以男装示人, 几家店铺的掌柜只道东家是个俊俏郎君, 还是个极有手段的小郎君。
上个月官府征粮, 各家粮铺都早早把粮食送到粮仓, 可官府大人贪得无厌, 还想多得,其他几位粮铺都是本地人经营,唯有“盛喜粮铺”是外地人, 故此打起了小算盘。
苏暮雪作为盛喜粮铺的东家自是不会让官府那边如愿, 略施小计,让官府大人收回了成命,还把之前征收的那些粮食悄悄给送了回来。
几个掌柜听罢纷纷伸出大拇指,慨叹东家厉害。
明玉挑眉,心说:那是当然,我们小姐可厉害了。
苏暮雪做的事一句两句也说不完, 比如上上个月, 她还帮着破获了一桩盗窃案, 是个陈年旧案。
还有上上上个月, 出钱出力, 修葺河道, 让荆州百姓安然度过了汛期。
用明玉的话来讲,他们小姐太厉害了,简直是神了。
荆州城东有座寺庙,专门供奉为荆州做出过贡献之人,苏暮雪的牌位也在寺庙里,名字不是苏暮雪,是苏宇宁。
宁是取自她表哥的那个宁。
原本苏暮雪是不同意供奉的,只是耐不住荆州百姓热情,后来为了回报荆州百姓,盛喜粮铺每个月都会开仓放粮,接济灾民,风雨无阻,还设了粥棚,以供毗邻州县百姓吃食。
苏暮雪虽来到荆州短短一年,却做了别人从未做过的事,街上有人见到她,都会驻足,主动向她问好。
苏暮雪每每都会含笑意应对,这一年与她来说,是最肆意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即使是寒风,拂在身上也是暖的。
另外,她还招揽了一些女工,都是些没有家的女子,她给她们提供住处,让嬷嬷交给她们营生的本领,或是刺绣,或是制香等,按照她们自己的意愿学习,一旦学成,便招录到店铺里,她们的工钱也从来不比男子少。
偶尔明玉会提出质疑,“小姐,这样做会不会不好?”
“不好?哪里不好?”旧习是需要一点点改变的,那么便从她这里开始。
苏暮雪对姑娘们太好,某刻也会流传出什么不好的话语,说她养这些女子,其实是为了供自己享乐,她才不是大善人,她是地地道道的大奸商。
苏铭和阿五对苏暮雪维护得很,几乎这话没说完多久,便再也寻不到那嚼舌根之人。
那人被麻袋罩着,挨了一通打,阿五打人专挑脸上打,苏铭身子不利落,没动手,动的脚,给了那人几脚。
之后,再也没人敢胡乱说些什么不中听的,倒是时常会听到夸奖的话,说苏大东家年轻有为,又相貌堂堂,实乃良配。
荆州什么人的鼻子最灵?
媒人。
她们争先恐后的来到苏府,为苏大东家说媒,琴棋书画,环肥燕瘦,什么样的女子都有。
起初苏暮雪还能同她们客气上一两句,后来干脆闭门不见,媒人太能叨叨了,她惹不起,只能躲了。
夜里,睡前,明玉想起了白日王媒婆拿着一张画像进府的情景,浅笑着说道:“小姐,那个刘小姐长得甚是好看,你真不去看看吗?”
彼时,苏暮雪正躺在美人榻上侧倾着身子看书,白皙指尖慢悠悠掀着,听到明玉的话后,执起书轻轻敲了下她的头,说了句:“顽皮。”
明玉现在的性情有几分明霞的样子,偶尔还会开起了玩笑,她笑着道:“这些媒婆啊,眼太拙了,拿什么女子的画像啊,应该带些俊俏郎君的画像给我们小姐瞧瞧。”
越说越没谱了,苏暮雪坐起,抬手又给了明玉一下,这次敲的她肩膀,佯装生气道:“胡闹。”
明玉一点都没被吓到,还轻笑出声,指着苏暮雪红润的脸颊说道:“小姐,你脸好红啊。”
苏暮雪起身去追她,明玉朝前跑。
主仆二人在屋内追逐时,房顶上有人在把酒言欢,苏铭后倾着身子,手执酒瓶和阿五浅浅碰了下,阿五勾唇笑起,仰头饮了一大口。
今夜有星有月,月亮挂在树梢,银白的光芒洒了一地,连影子都透着几分迤逦。
屋内的笑声许久未消,他们两个人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加深,阿五挑了下眉,淡声道:“来。”
“来。”苏铭仰头又饮了一口。
阿五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