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云和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t1234次航班，由于飞机故障不能按时起飞……”

姜柠低头看着手里的机票，广播内容和她无关，离登机时间还有十分钟。

她推着行李箱绕过前面的人群，手机不适宜地响了。

“姜柠，你在哪？”程筱黎气息不稳，电话里有呼呼的风声和她失衡的喘气。

“在机场，怎么了？”

“你快回来，沉知珩出事了。”

姜柠握紧行李箱的推杆，望向头顶上滚动的红色字幕，“他早就跟我没关系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先挂了，我马上要登机了。”

“我的祖宗，你是不是还没看那个视频?”程筱黎叉腰，盯着前面的红灯，有些气急，“沉知珩就是许言杉。”

“你在说什么?”姜柠眉心皱起。

“真的，我没骗你，你快点看我凌晨发给你的视频，你看了就知道了。”

昨天夜里，沉知珩留下一声对不起，没再继续纠缠便离开了，摔在地上的u盘被姜柠丢进了垃圾桶。

沉知珩的出现没影响到她几天前就计划好的新年旅行，现在离出发只剩八分钟。

姜柠将信将疑地点开聊天框，视频是凌晨四点发过来的，她当时还在睡觉，开了勿扰模式，醒来后又要收拾行李，一直没有留意手机信息。

程筱黎跑着过了人行道，继续说：“今天凌晨，沉知珩不知道从哪弄到我的电话号码，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有重要的事，你之前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所以拜托我把这个视频发给你。”

她顿了一会，“我到机场出口了，你快出来。”

程筱黎严肃的口吻让姜柠隐隐不安的心跳动得厉害，脚不听使唤地往外走，沉知珩昨夜离开的背影不停地在她脑子里晃过，握着推杆的手发凉，渗出薄薄的冷汗。

程筱黎见到她出来了，拉着她上了临时叫的出租车。

车里静得让人心慌，紧闭的玻璃隔绝了外面的车水马龙，现闪而过的晕影投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模糊了血色和雨水交融在一起的画面。

姜柠的视线最后停留在那滩流淌的血水里，手上的温度渐渐流失，眼睛涨涨的，“他现在在哪里……”

她的声音干哑酸涩，因为发颤失去了原本的音色。

“他后面还向我打听了关于你们以前的事情，我把我知道的都跟他说了，然后他说他今天会去你们曾经去过的地方看看，我就忍不住跟他说你们读书的时候很喜欢去学校后门的小吃店，他去了，结果那家店因为违规建筑……塌了……”

姜柠捏紧了衣角，指尖泛白，“他在里面吗？”

“嗯，我现在联系不到他。”

涩咸的眼泪盘踞在眼尾流转，姜柠抬了抬头，将溢到眼睑下的水光逼了回去。

她怔怔地看向街上光秃秃的树枝，单零的枯叶坚强地挂在树梢欲坠不坠，眼前不自觉地浮现许言杉腿上裂开的刀口，绽开的皮肉被冷雨冲刷，血染红了地上泛绿的青苔。

这样的他还是强撑到了最后，几年前他都可以死里逃生，这次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所以，她不能哭。

到了目的地，有几个人陆陆续续地被抬出来，姜柠站在倒塌的楼房前失神。

目前为止，六个人成功获救，但，都不是他。

心一点一点地沉落，身旁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叫震耳欲聋，挂在眼尾的泪珠子绷不住地夺眶而出，姜柠咬着手，不让自己哭出声。

程筱黎揽着她颤栗的肩膀，安慰的话堵在嘴里，抬眼瞥见站在远处的男人，惊喜地摇了摇低头擦眼泪的人，“姜柠，他没事，他出来了……”

姜柠抬头，眼泪还糊在眼睛里，看得不够真切，十米外朦胧胧的身形和在脑海里回想了千百遍的人影渐渐重合。

如果风有声音，那一定是奔向所爱之人的怦然心动。

她像一阵风，扑到了他怀里，狂烈心跳震动耳膜，紧接着是失而复得的喜极而泣。

沉知珩伸手接住她跌跌撞撞的身子，眼尾笑意微浓，费力地抬起手，“我没事，你别哭。”

姜柠捏着他的衣服，抬头盯着他脸上的血，心揪得更紧，“你的头怎么破了……”

“楼塌的时候我刚好站在旁边的小路上，结果还是不小心让掉下来的石头砸破了脑袋，不过没什么大碍。”

“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姜柠想想就觉得后怕，又瞧见他昨夜受伤的左手还红肿着，“你为什么不先去医院处理好你的手，要是废了怎么办？”

“因为我想快点记起我们的曾经，”沉知珩揉了揉她的头发，“抱歉，还是没想起来。”

姜柠吸了吸鼻子，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又无从说起，用力地环住他的腰，“没关系，你不用想起来，我以后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好，以后每天说给我听。”

沉知珩轻声笑了笑，清明的眸看向远方的教学楼，在夕阳的笼罩下影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