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分席上，夏天刚刚坐好，九原千代脱掉运动服外套滑上了冰面。

何翩然猜想夏天的分数绝对不会低过七十，分数一打出来，果然，7109分，瓦伦蒂娜被挤到第二的位置，但两人的分数之差还不到一分。

九原千代从冰面上刚好可以看到夏天的分数，她抬起头眨了眨眼，复又低下，深呼吸。

没有人会在这样的表现后丝毫不露出紧张，即使是还有距离的何翩然也感觉到压力袭来。

她一面注意冰上，一面伸手慢慢揉捏手臂的肌肉，刚刚准备运动已经让身上彻底活动开来，肌肉保持在良好的运动状态，但长时间站立会慢慢消弭这种感觉，何翩然必须在自己出场前保证身体机能达到自如。

已经穿上冰鞋后就不能用跳绳的方式来热身，何翩然偶尔蹦一两下，双手却始终没有停止敲打的动作。

“你不再去压压腿什么的吗？”许伊突然从后面出现，吓了她一大跳。

“不了，”何翩然缓了缓说道，“看比赛这种方法热身也很不错。”

许伊知道何翩然的习惯，一笑了之，“就你心理素质最好！下一个就是你上场了，刚刚我看陈教练一个人对着走廊的墙自言自语不知道说什么，你自己倒是没事，我看他要紧张得受不了了。”

“那我去看看。”听说陈教练不大好，何翩然转身要走。

“别别别！要比赛的是你，你还跑去安慰他，你可真是让陈教练火上浇油的紧张，他现在需要冷静，你还是专心看比赛吧。”许伊的状态很好，笑起来也格外轻松，前一天早些时候的短舞蹈比赛，她和凌凯暂时位列第五，只要能保证这个位置，那就是中国冰舞在奥运会和在历史上创造的最佳战绩。

“你不去休息一下？”何翩然关心地问道，“明天就是自由舞了吧？”

“我还不用休息，看你的比赛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啊！”许伊原本是笑着，可是突然严肃地问，“这么说你不会觉得有压力吧？”

何翩然笑得格外舒展，“不会，和你在一起之前那些压力也会不见的。”

“我有这么厉害？”许伊的笑容总是让人有阳光照耀的错觉。

没等何翩然再开口，音乐已经响起，她们急忙将目光落回到冰场上。

《致春天》与之前夏天的配乐风格完全不同。

带有北欧特色的风情画卷徐徐展开，严冬过后的第一缕春风拂过冰雪覆盖的土地，生机苒苒。

在民族音乐的特点上，格里格将多元性发挥得淋漓尽致，而这份来自遥远的韵味并没有因为九原千代一个东方少女的演绎而失去那份质朴天然的气息。

灵动美好，衔接巧妙。

九原千代进入第一个连跳时有几个动作设计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压步的力量，那种轻易使得每一个人都过目不忘。

飞利浦三周接后外点冰三周跳稳稳落冰，九原千代滑出时笑容温婉，仿佛她就是配乐里的那份春意盎然。

紧接着的路普三周跳空中姿态堪比教科书一般，落冰也毫无瑕疵。

时间的沉淀让九原千代的气质与青年组时那种稚嫩的阳光完全不同，她已经温柔得拥有足够韧性，坚毅的美好并没因为柔和的展现而失去力量感，寒冬的摧残没有冰封她与生俱来的灵气，只要春风荡起生机，九原千代始终是那个曾经得到过李之森青睐的青年组明星。

当最后一个阿克谢尔两周跳落冰，何翩然看到陈教练和余教练拿着她的东西已经走到场边。

音乐没有结束，比赛仍在继续，但何翩然却觉得自己的心跳随着教练越走越近而漏掉了几拍。

这时，九原千代在掌声中结束了自己的完美表演。

何翩然看了眼正在挥手致意的她，随后伸手脱掉外套。

是自己上场的时候了。

这个她期待了那么久的时刻终于来临。

“喝水吗？”陈教练马上接过外套，关切询问。

何翩然点点头，拿着水瓶喝了口后深吸一口气。

九原千代已经滑到场边。

摘下刀套，她踏上冰面。

冰刃触到冰面的那一瞬间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为了这样小小的一步，为了此刻站在这里，她已经奉献了全部的青春和汗水，那些痛苦与失落潜藏在记忆的深处，忽然点燃了她心底沉寂已久的火焰。

滑到广告板一侧，她和陈教练面对着面。许伊和余教练也站在一旁。

九原千代的分数显示出来，6823分。

“今天裁判很舍得给分，你尽情地滑吧！”陈教练握住何翩然的手，“我知道你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加油！”

除了点头，何翩然想不到更好的回应。

是啊，她已经等待得太久太久了。

“下面出场的是，世界冠军、全国锦标赛冠军，来自中国的选手，何翩然。”

韩语和英语依次报出她的名字和荣誉前缀。

不止这样，何翩然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