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打开,一股潮湿沤烂的腐臭气味漫上来,直冲鼻腔,呛得人反胃,曲微几乎下意识将头转向叶苍的胸膛去吸闻他身上的味道。
她的反应落在叶苍眼里,他心情颇好地轻柔出声,“还要看吗?”
曲微不假思索地点头。
她要确认叔父一家现状如何,是生是死,是健全还是残缺。
叶苍抱着人走近,曲微掩着鼻子探头看下去。
上方的光亮从开口处投进地下,这一处地板下的牢房里关着女眷,约莫八九人,横七竖八地趴伏在对方身上入睡。地上垫着干稻草,底下一层已经发潮沤湿。她们身上穿的还是平日的华贵衣裳,被稻草沤出的脏水污染得黑黄。
影影绰绰认出叔母,堂妹还有她的奶娘。
往日娇生惯养的夫人小姐,现下牲畜一般挤在这污脏狭小的囹圄里,曲微头一次心里生出沉闷。
卫兵将地板合上,往前走了几步,掀开另一块,下头关的是男丁,曲微看到了叔父和堂弟。
确认了叔父一家还安好活着,叶苍抱着人往外走,回到王府正院,一直到一处凉亭才将人放下。
“曲家是先祖亲封的异姓王,我叔父按制承袭,你们怎么敢的啊。”
曲微面上神情轻浅,目光平淡地看向叶苍,说着质问的话,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叶苍全然不在意,不答反问,“你可知今夕是何年?”
曲微自从避世,鲜少算计日子,若问今朝何日,她必然答不上来,但问今夕何年,掰一掰手指倒能算出来。
“景宣三十六年。”
“不。如今是景桓四年。”
曲微眉头一跳,“陛下驾崩了?”
叶苍颔首,“新帝登基已经四年。你避世许久,不知天下变动,如今各藩地之间鲸吞蚕食,新帝已无力置喙。”
曲微大为撼动,一时怔愣不知作何反应。先帝在位时已有天子式微,群王躁动之象,但都及时被镇压。她那时便想过,一旦新帝登基,朝纲不稳,那些觊觎已久的人势必会迫不及待地露出矛头。
但她未想到这天来得如此之早,势头如此之猛,毕竟倘若先帝在世,现年也不过六十三岁。
天下大势与曲微无关,她也无心顾及,眼下是叔父一家在这场逐鹿中受到波及。
纵然政权之上,利益大于情分,可叔父和叶苍的父亲是多年好友,怎会短时间内落得反目成仇的地步。
“昌云王府与宣宜王府素来交好,我叔父一向中庸无争,为何对坞城下手?”
叶苍罕见地对曲微露出冷色,“是你叔父不义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