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不敢轻视。
前几年的隐忍让杨栋变得越发沉稳,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局面,察觉宁国公夫妻的视线都在他的官服上停留了片刻,杨栋依然稳稳地站着,毫无怯意。
“皇上驾到,恕臣有失远迎。”李雍低头就要给乾兴帝跪下。
最基本的面子活乾兴帝还是会做的,他拦住李雍的动作,皱着眉头看向李雍重新溢出鲜血的恐怖伤口:“国公爷怎么如此不小心,竟叫一个犯人伤了?”
李雍看看肩膀,苦笑道:“年纪大了,越来越念旧,方才审案时忽然忆起先帝,精神恍惚,给了那犯人可乘之机。”
或许又想起了先帝,李雍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哽咽起来,落下泪水。
他是京城出了名的俊美之貌,纵使人到中年也是个俊美国公,此时八尺高的伟岸身躯因为受伤佝偻着,再潸然泪下,连专程过来幸灾乐祸的乾兴帝居然都有几分不忍。不过,一想到父皇给李家的偏爱,想到父皇为了栽培李显不惜落他的面子,乾兴帝又冷下了心肠。
叫太医重新替李雍查看过伤口,确定李雍当真伤得很重,乾兴帝非常满意,对李雍道:“国公爷安心养伤,锦衣卫暂且交给沈阔掌管,等国公爷伤好了再回去当差。”
李雍:“多谢皇上体恤,臣一定尽快养好伤,争取早日重新为皇上效力。”
乾兴帝再看一眼李雍的伤,心想你一辈子都病怏怏的才好。
客套完了,乾兴帝便要走了。
带着一帮子人才来到宁国公府的大门前,就见一对儿主仆行色匆匆地跑过来,正是闻讯而来的云珠与连翘。
乾兴帝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
他看李雍李耀李显都不顺眼,唯独这位出自李家的大舅母,美得让他难以有任何迁怒。
像一片暗沉沉的荒芜土地上突然飞过来一位彩衣仙子,乾兴帝整个精神都为之一震。
就在这一瞬间,乾兴帝忽然明白小舅舅曹绍为何一直都对云珠念念不忘了,换成他有这么一个美人青梅,哪怕她已经嫁人生子,他也一定会将其抢夺过来。
皇帝的仪仗就在外面,云珠甚至不得不提前下车步行过来,自然早就知道乾兴帝来家里了,这会儿正面对上乾兴帝,云珠就像在南苑去探望太子时一样,面上不见任何愠怒,只有对父亲伤势的忧心,以及对小皇帝的敬畏。
“臣妇拜见皇上。”
云珠欲要行礼。
乾兴帝拦得情真意切:“舅母免礼。”
云珠便只是曲了曲膝,一双桃花眸望向正院,一副急着去看父亲又不得不等着小皇帝指示的楚楚模样。
乾兴帝善解人意地道:“国公爷伤得不轻,舅母快去看看吧。”
云珠这才重新跑了起来。
乾兴帝回头,看到美人舅母飞扬的裙摆。
云珠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严重的伤,血淋淋的,皮肉翻卷。
李雍就看着女儿一句话不说,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眼泪,比小儿子离京的时候哭得还凶。
屋里没有外人,李雍低声安慰女儿:“不哭不哭,爹爹是故意的,与其等着皇上找借口罢我的官,不如我自己退下来,至少保住了体面。”
云珠:“我宁可您不要体面,也不想您伤成这样。”
李雍:“这点伤算什么,更重的复山都不知道受过多少,他比我小都熬过来了,爹爹更不怕。”
云珠听不进去那些,扑到了母亲怀里,不理父亲了。
孟氏摸着女儿的头,看着床上的丈夫,叹道:“行了,你弟弟去了贵州,你哥哥去了抚州,你爹以后就待在家里养病,皇上暂且不会再针对咱们家,我这心总算可以踏实一阵了。现在娘不担心家里,就怕你在外面受气。”
全京城的官民都知道宁国公府再难恢复曾经的风光了,那些总是被女儿压着的闺秀小夫人们,定会趁机打压女儿一番,哪怕只是口头上的嘲讽奚落,孟氏想象着都难受。
云珠抹掉眼泪,一双眸子被怒气点亮:“谁敢在这个节骨眼招惹我,我定然半点面子都不给他们留!”
娘家无事,她心情好,脾气也更宽和些,现在哥哥弟弟远赴他乡,爹爹也伤了,云珠正难受着,自然没有心情再宽容待人。
孟氏怕的就是这个:“千万别,咱们家已经这样了,以后只有复山能护着你,可他权势再大也要顾忌名声,你真一时不忍打了别人,人家再去复山面前告状,一次两次复山能忍,次数多了,他也会觉得麻烦,白白坏了你们夫妻情分。”
云珠:“谁要他护了?男人打架斗殴只要不出人命都没事,我打上赶着招惹我的人怎么了,哪条律法不许了?他要是嫌麻烦,那我就跟他和离,反正谁也别想踩到我头上。”
孟氏:“……”
李雍摆摆手:“好了,你们娘俩都少说两句吧,不是来探望我的吗,怎么扯那么远去了?”
云珠现在就不能去看父亲,不然一瞧见那伤,她的肩膀便也跟着犯疼。
曹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