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跑,轻微摇晃着尾巴,仿佛一种催促。纳索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漆黑的巨狼亲昵地回过身来与他比肩,舔舔他的侧颈。
——你看,这是春天的第一朵花呀。
在枯黄的杂草和苇草的掩映中,薄雪下生出一点嫩嫩的绿意,竭力上顶,举起淡紫色的小小花朵。点,如同寥落的星子,在黯淡的背景中又显得格外鲜、格外艳。
狼是有感知美的能力的,野兽同样有欣赏之心。
树的影,溪的歌,风之色,山之慑。耳听目见,鼻闻掌触。至亲的呢喃,族伴的呼应。自然生活与社交生活,“人格”就在此间镌塑了。
纳索皱起鼻子,却仿佛露出了微笑。
布莱克的鼻尖碰碰他的,然后伸直后腿、压下前身、岔开前腿,做了个典型的邀玩姿势。纳索本来没想这么快给他面子,被布莱克幼崽一样蹦蹦跳跳地戳了几下,还是忍不住撒开腿,应邀了这场追逐游戏。
浮生少闲,且偷且乐。
他们玩闹了大半天,直到天黑才归巢,回去的时候脚印相叠、交颈私语,像发情期一样如胶似漆,甚至比那时还多了点更深入的情愫。
伦恩在狼穴外远远地看见他们,迎上来,顺势就对布莱克做了半套臣服动作。布莱克心情很好地笑纳了,只是对最近伦恩格外殷切和频繁的表忠心行为感到疑惑。
一星期后,狼群废弃了原本的巢穴,搬进了几个改建过的相邻废弃兔洞。即使经过改造工程,它们容下十一头大狼还是有些困难,这使他们不得不重新磨合睡姿、在巢穴中确认自己的位置。而纳索的窝无疑在最好的地方:既深、又通气,安全且舒适。
纳索放纵了自己本能要求的筑巢行为,疯狂从同伴们身上揪毛垫窝——被薅得最惨的就是布莱克和伦恩。布莱克还好,反正毛多,又都是黑的,也不怎么看得出来。伦恩有些地方被揪得灰色都没了,底下的白色绒毛凉飕飕的,像个斑秃。
布莱克帮纳索弄了些兔鼠的皮毛和雀鸟的绒羽,但纳索觊觎的眼神还是总瞥在几头漂亮的大狼身上。
发情期结束的两个月后,一次狼群出猎时,布莱克没能把纳索从窝里叫出来。当狼群匆忙猎到两只小野猪折返后,布莱克在窝中闻到了血的气味。
他蹲在洞口,不断地把重心从左边移到右边、从右边移到左边。狼群沉默地逡巡,伦恩坐立不安,停不下来的爪子原地刨出了个泥土横飞的坑,让布莱克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
我老婆生孩子,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洞穴中,纳索弓着脊背,痛苦地喘息。
生育对于oga来说不是一件难事,相对于beta,oga生产简直太轻松了。但他毕竟是头胎,宫缩开始时他根本无所适从;但很快,仿佛从心中诞生出一股温暖而坚实的力量,让他知道该怎么做。
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咬断脐带、舔开胎衣、吃掉胎盘,将刚生下来的幼崽拢在身边保暖,并舔掉湿漉漉的小东西身上的脏污。这时的小狼崽看上去就像残疾的老鼠,小得可怜,只会张嘴哭叫,划动短小的四肢在地上游泳。身体倒是圆滚滚的,随着幼小心脏的跳动而震颤。
纳索把他们搂在肚子上,让他们吃到了第一口奶。
地面上,沉默如雕塑的布莱克忽然翕动了一下鼻翼。他抬起头,对着淡蓝的月亮发出喜悦的长嗥。群狼和应。
“呜——”
“嗷呜——”
死亡如影相伴相随,但还是要庆祝新生命的欢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