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撇嘴,把稀有款鳄鱼皮包包扔在了另一把椅子上,手肘撑着扶手,手背托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紧闭着的会议室的大门。
终于在预定的会议时间开始的前几分钟,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了。
两个中年男人一左一右地推开了沉重的大门,顾长辉拄着拐杖走在人群的最前面,他周围环绕着衣着光鲜气度不凡的人。
这样众星拱月的出场,顾今安从小到大见过许多次,仿佛再优秀再成功的人在顾长辉面前,气场都会自动矮上几分。
会议室里原本坐着的人全部站了起来,都是先向顾长辉问了好,再去向其他人打招呼。
顾今安站起来的动作晚了几秒,在确定所有人都看到她了之后,她才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露出了她请的娱乐圈里教表情管理的老师帮她设计的笑容。
顾长辉的状态看起来不错,神情放松地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直到看见顾今安,他的眉头才又深皱起来。他看向顾今安的眼神很是复杂,身影微滞后,竟然是不打算说一句话,就微微扭过了头。
顾今安紧攥着的手心都快被自己的指甲抠烂了。
“爷爷!”她声音清脆地叫了一声,随后又极为故意地改了口,“顾董好。”
顾长辉还不至于在所有人面前彻底不给她脸,“嗯”地应了一声,走向了会议桌的主位。
顾今安脸上还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仪态端庄地站着任由众人打量。
很快,所有人落座,会议正式开始。
会议内容都是一些常规的财报之类的,顾今安兴趣缺缺地听着,直到会议的主讲话锋一转,顾今安意识到今天的重头戏要上演了。
那位被顾长辉看上的ceo终于要被拉出来遛一遛了。
主讲喋喋不休地啰嗦着这位aresyan的简历,顾今安就当听个热闹,直到她和顾长辉再次对视——
老人已经浑浊的双目注视着她,这次他没有再避开她回望过去的目光。
就像是不会折射一丝光芒极深的海,极厚的云,又像是冷漠傲慢但又不得不慈悲怜悯的神明注视着蝼蚁——神明早就知道蝼蚁会被死在雷雨里的命运。
顾今安心底涌现出一种不安,她似乎曾经被顾长辉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过,但她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什么情景了。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起来。
顾长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对顾今安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垂眸看向了桌面。
会议室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被人打开了,有人从外面走了出来。
顾今安还被震慑在顾长辉的眼神中,余光窥见了一丝来人的身形。
她动作幅度极大的扭过头去,颈椎的骨节因为粗鲁的动作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顾今安其实还没有看清对方的脸,但身体本能的反应已经先于大脑的思考。
身体的皮肤像是从左胸口的某一处开始,沿着蔷薇荆棘的纹路被毒蛇注入了毒液,火焰灼烧的疼痛蔓延至五脏肺腑。
“我是aresyan。”来人用她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做着自我介绍,“中文名字,言煜。”
顾今安的大脑一片混乱又一片空白。
为什么?
为什么被埋葬的名字再次出现?
为什么死去的人从坟墓里爬了出来?
在公司其他人眼里,现在会议室里正在上演的这一幕十分的怪异。
在新任ceo出现的那一瞬间,董事长那从未在人前正式露过面的孙女猛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也许是起身太快,没有站稳,她趔趄了一下,细长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了“刺啦”一声响。她后退了半步,腿抵在了椅面的边缘,半个手掌按着椅子的扶手才站稳了身体。
一双猫眼瞪得浑圆,显得黑色的瞳孔真像动物应激一般收缩了起来,瞳孔四周留出了一圈眼白,原本清亮的眼白迅速爬满了红色的血丝。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位ceo和董事长的孙女因该有旧故。
不仅是董事长孙女失态的表现,也是因为身材高大,挺拔如翠竹劲松的男人进入会议室后,眼中似乎就看不见其他人了,目光只落在了她身上。
顾今安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的大脑只围绕着四个字在疯狂运转。
是不是他?
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男人就是她那死了十年的哥哥。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可能。
死人怎么会复活呢?
她死死盯着男人,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到一些稳固她理智的证据。
她的哥哥应该更瘦削一些,应该是清风霁月少年人的样子。五官气质应该是清冷的,带着疏离却不具备攻击性,是顾长辉用严苛的礼仪和家教在现代社会中堆砌出的儒生样子。
而不是眼前人这般。
矜贵的外表也掩盖不住一股兽类嗜血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