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队办公室,办公桌前摆着那个苏州产的收音机。叶山月搜索频道,很快传来温和的女音。内蒙古即将迎来大面积降雪艾彦看得羡慕:“你现在可是咱们队里的名人啊,除了扎仁就你有收音机。”叶山月会心一笑,这些时日说是来大队帮忙,实际上是当个吉祥物,供好奇的人们过来观摩锦旗和收音机。这两天雪不间断的下,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艾彦作为进步青年,自然主动过来铲大队办公室门前雪。快过年了,大家的日常也变得更加放松。生产生活一成不变,总是慢悠悠的。倒了壶热茶,坐到她身边。叶山月已经习惯了砖茶的味道,带着一点咸涩味的茶水,解渴,解乏。二苟钻了进来,双唇一张一合间,呼出一道道热气,化成白雾。“明天除夕,你们几个知青来家里吃饭。”说罢期盼的看着叶山月。“好。”二苟心满意足地笑起来:“你们来家里就热闹喽。”“叫上你额嬷一起吧,我包上饺子等你们。”艾彦有些惊讶,遂回望。“热闹一下,你俩舍得在除夕夜分开?”叶山月面皮薄,全当没听见。艾彦想了想还是道。“嘿嘿,叔,我是不舍得,但是我额嬷去了跟我们又说不上话。”“放心,还有其他村里人。”二苟似乎在心里做了什么盘算,叶山月觉着其他人可能是临时加上去的。她没说,只是直觉,不好多言。二苟显然有些兴奋,得了应许之后,嘴快咧到耳朵根儿。艾彦在二苟离开后盯着她看,目光灼热,毫不避讳。叶山月不大习惯这样的注视,扭过脸去。搜索调节频道,时间不太对,下午三点左右广播实在不多。换来换去,还是换回了最初听的那个频道。艾彦很愿意坦然表露自己的喜欢,见她害羞躲闪,直言:“叔说的对,我现在都不想离开这儿去扫雪了。”在这样料峭冬日,窝在一方暖舍,身边坐着可爱的人,只想赖在这儿,一动不动。茶水蒸发热气,搁在桌上,飘起袅袅雾气。再逐渐散开,带着茶味,窜进叶山月鼻腔。艾彦直白的袒露,让她一时间不知所措。他不大会说漂亮话,想什么就说什么。虽然总有些拐弯抹角,叶山月听得却心中温暖。
“你快去扫雪吧,干不完活儿晚上冷。”叶山月捧着发烫的脸,瞟向屋外。白雪茫茫一片,很像上次出门时的场景。自己肚子上那道伤,是她不会使刀,失手刺到自己。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回想起来,总觉得丢人。“伤口还疼不疼?”艾彦看叶山月不自觉皱眉,蹲下身,凑到她身边,手掌不自觉想触到受伤的腹部,又有顾忌,收回了手。叶山月神思游走,这时候才回了神。“不疼。”恰好看见艾彦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双颊不自觉爬上绯红,眨眨眼,迅速摇起脑袋,想要甩开那迅速升温的颊边二两肉。“不疼,每天扎仁大叔都过来帮我换药,长得很好。”欲盖弥彰。处在办公室不大的空间里,眼前人蹲在腿边,有种难以言说的氛围萦绕在空气中。叶山月迫切需要找个借口,但脑子宕机,想不到。艾彦的掌心温热,即便隔着棉衣仍能感觉到男人身上的温度传来。在叶山月觉得窘迫时,艾彦的手还是伸出来敷在她伤口位置。“疼就说,不丢人。”叶山月一愣,随即笑起来。“现在真的不疼,换纱布的时候挺疼的。”说话声音愈发的小,艾彦抬头望着她。琥珀色瞳孔,像在冰冷的世界中的温暖屋里,藏起来的一颗进口巧克力太妃糖。它盯着你,良久。像在太妃糖上又浇了一团枫糖浆,甜蜜无比。叶山月更多的话被梗在喉间,吞下肚,只盯着它。“最近两天没能陪你,对不起。”说的是没能陪着换药,虽然每一次都是被扎仁使唤着烧水扔纱布,也乐在其中。叶山月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软塌塌的,背都忍不住弯下来,靠近男人一些。“没关系,我知道你关心我。”这就够了。四目相对间,叶山月只觉心跳加快,那股冲劲,开足了马达,咚咚咚咚飞起来,即将窜出嗓子眼。男人的鼻子山根不算高,胜在整体挺拔,凑近一些,能看到一道淡淡的疤。叶山月本想伸手,触摸疤痕。掌一前伸,艾彦径直将脸贴了上来。轻轻一蹭,胡渣蹭得叶山月手心刺得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