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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 / 1)

云语这才替她掖好被褥,放轻脚步退了出去。屋外几声闷雷响起,陆今溪侧过身子面向微敞的窗子。云语离开前特意拉起来的。陆今溪闭眸深吸些许清凉的空气,久违的清新气融入肺腑。夜雨阴凉,漆黑如墨的苍穹似被雷电劈开一道裂缝,气派巍峨的府邸立与雨中,府外端坐两座石狮子,朱红大门,正上方挂着烫金牌匾,正楷“将军府”阴刻于牌匾正中央。檐上四角高高翘起,如带利爪展翅高飞的雄鹰。府邸内四处掌灯,穿过院子中央的鲤鱼池,尽头台阶侍卫静立两旁。景武接过密报,一字一句清晰地向上位之人禀报要事。话尽,景武面色紧绷。紫檀案几处传来不紧不慢的翻页声。宫纱内的烛火随着不时从窗口那儿灌进的冷风摇曳。晃得人影摆动。景武盯着地上,心烦不已,继而掀袍跪地:“将军,请允了景武率兵踏平北部蛮夷。”景文瞥眼底下人青筋暴起的额头,轻摇头,景武总是这么冲动。随即看向披着暗金蟒袍,右肩上缠绕纱布,下方一道伤疤横亘劲瘦腰身的将军。线条冷峻的面容隐在烛火中。指骨一下一下敲击案几声。景文回神,心猛跳一下,将军,这是不悦了。景文唯恐景武受责,急忙上前跪地:“将军,景武一时冲动。圣上此番也实在过分,军营多少兄弟白白在战场流了血,这着实令人气愤。”窸窣几声。几幅画卷滚落在地。景文抬头,上座之人骨节分明,苍劲有力的手掌掀下从煜王府搜出的画卷。右肩肌肉线条流畅,动作刚劲,不似带伤。景文明白了将军这次真对圣上动怒了。风骤起,画卷铺散,景文寻望去。苍劲梅树枝头覆上一层白雪,点点红梅绽放。视线向下,红蕊飘落,一抹倩影立于花树下,明眸樱唇,纤腰皓腕,白皙纤瘦的颈藏于狐裘中,愈显羸弱。几缕碎发被风吹起,微遮了那莹目。是幅美人图。景文诧异,将军年二十有四,还未娶妻,也未纳妾。喜嬷嬷这段时日忙着在为将军相看合适的贵女。未料到去了趟煜王府,便瞧上了人?景文抬头一眼,正对上隐于昏暗烛火,晦涩不明的双目。只一眼,景文就回了神。他也是被喜嬷嬷这几天欢天喜地相看贵女图给弄昏头了。恢复心神,景文莫名觉得那画中人很眼熟。

还有几幅画。景文捡起,毫无例外,全是那画中女子。忽而,手一顿。笑靥如花,嘴角隐约的梨涡让他想起一个人。陆家二小姐,陆今溪,前煜王夫人。这幅画瞧着倒隐约有几分他之前时常见到的陆二小姐的样子。之前那几幅,他还真是未认出来。实在清瘦许多。但,这画放这做什么?认出了人,景文再不会做之前那番无厘头的猜测。只能是与煜王有关。“加派人手跟着陆家二小姐。”冷冽声线划破静默。景文低头应“是”。门“咯吱”几声。景文攥着手中几幅画,想着刚才见到的右下角煜王谢昭离的署名。轻叹声:“看来煜王不似传闻中那般不喜煜王妃。”景武还愤懑不平,脸色难看:“什么意思?”景文无奈叹气,景武刚猛有余,脑子却时常不够灵光,他只得解释:“一个位高权重的男子执笔蘸墨,无一处不用心地描摹娇美女子,还将画作精心藏护,你可知为何?”景武浓眉横竖,没好气道:“英雄气短,贪慕美人香。”景文摇头,再不理身后连连小声愤懑不平之人。雨势渐收,淅淅沥沥的雨滴顺着青瓦滴落,形成一滩滩水洼。屋内罩着烛火的宫纱被揭开,旋即升腾火焰,香料混着锦布的焦气缕缕蔓延。被蚕食的鸳鸯锦囊下角,隐约二字“赠…离”。一室静谧。 与你何干?连绵阴雨几日,难得遇到大好晴日,云语进屋时的心情都雀跃起来。阳光穿梭在树枝间,洒满金辉。眼见她家小姐正簪上黑檀木发簪,云语几步上前:“小姐,今日大夫人特意设宴,虽说是为了三小姐喜事将近,但也算是有为小姐你接风洗尘的意思。”犹豫看了眼乌黑发髻上鲜少的头饰:“小姐,不如簪上白玉压鬓簪,再挑几样嫩色珠花,配玉雕嵌珍珠八宝耳坠,图个喜庆。”陆今溪静看着铜镜,轻摇头:“不必,这样便可。”纵使这宴有为她接风洗尘的意思,也不是为她而设。和煦清风拂过发梢。影影绰绰间,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随着风吹了过来。隐约女子雾粉衣袂若隐若现,云语小声提醒:“小姐,这便是三小姐陆念。”陆今溪眸光微动,再看过去,花颜胜雪,生得匀称娇俏,与她记忆里圆胖的模样相去甚远。陆今溪这才发觉周遭一切变了不少,一座座小亭阁楼,多了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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