页纸上的字也附带了主人怒气下的潦草,柳娘见状依旧真诚夸赞:“四娘的字越发有风骨了,想来以后也可试着学一手草书。以我们四娘的天资,定是一代大家。”阿四慢慢地消了气,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将习作交由柳娘收好,说:“我知道宫里的食医也是为我好,中午我吃的烤鸡太多了,阿姊才会帮我吃……”柳娘一本正经地说:“孩童好吃是长身体的好事,更何况鸡不算肉,又怎么能怪四娘呢?”“诶?鸡不算肉?”柳娘道:“昭宗有一倚重的马御史,马御史好吃鸡肉,巡查各地时常用鸡肉,但昭宗规定监察御史在外不许吃肉,以免州县耗费。因此另有御史举报马御史,昭宗却说:‘我禁止御史吃肉是为了州县民生着想,这和吃鸡有什么关系?’。此后,有昭宗亲口证实,鸡不算肉。2”阿四顿时懂得了更深刻的道理,脸皮一定要厚,只要她能自圆其说,就算是错的,根本无伤大雅。阿四脸上的尴尬全消,恨不得立刻冲到尚食局和食医理论,表示她要每天来一道以鸡为主题的菜,吃素直到腻了为止。连马上要见到谢大学士也不慌张了,她昨日是陪阿姊出门肃清宵小、拯救弱小,这是人间大道,谢大学士这样有仁义之心的人,怎么会责怪她呢?阿四神气十足地踏进弘文馆,果真见谢大学士坐等,她大摇大摆地走到谢师傅面前问:“我来了,师傅为何还不上课?是有什么事想问我吗?”谢大学士宽和一笑:“见到四娘我就放心了,更没什么想问的,四娘与我入内吧。”阿四浑身一激灵,做老师的看到学生逃了半天课还能笑出来,其中肯定有猫腻。殊不知谢大学士打眼就看出阿四满脸小九九,熟悉无数熊孩子的老师傅坚决不上当,笑呵呵地带阿四去空置的书房补课。谢大学士和善道:“我相信四娘忙碌的是正事,但课业是绝不能落下的,我今儿向圣上说明了,今晚不归家,单独给四娘授课。”阿四在经历一场白天学到黑天的修行后, 深刻地明白了姬宴平当年的苦,禁足都是小事,可怕的是身边有一位情真意切、诲人不倦的老师傅啊。谢大学士不愧是皇帝钦点的皇子师, 教导起孩子面软心狠, 阿四一升起逆反心思谢大学士就开始诉苦,说起当年旧事, 说年老不能服众, 说一片真心照明月。阿四被狠狠地拿捏了, 只能默默补完课业, 还得握着谢师傅的手再三挽留:“师傅是为我才耽误了,岂能让你披星戴月地离开, 留下来暂住一夜吧。”“四娘留步, 我今夜暂住门下省, 不远、不远。”谢大学士和蔼地婉拒,那伟岸的背影,大步流星的姿态, 半点也看不出她口中的可怜老人模样。想起莫名其妙留下的许多作业,阿四靠在柳娘身上仰天长叹,“三姊能和谢师傅斗智斗勇这么些年, 真是不容易啊。”柳娘嘴角微翘:“三娘是先一步把谢大学士的脾气摸清楚了,所以谢大学士拿她没办法。”
无论如何, 阿四总算是送走了谢师傅。她跟着柳娘往回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昨天买的小马驹和猫呢?比起永远写不完的作业,小猫咪和小马驹是多么的可爱, 阿四一刻也等不了,立刻问身边的柳娘:“阿姊有把玄猫和小马驹送来吗?”柳娘含笑点头:“送来了, 那只墨玉垂珠现在是垂珠在照顾,一人一猫似乎很是投缘。小马驹在家里跑不开,送往天苑闲了。”阿四这才满意:“快让垂珠把猫抱来给我看看。”为了给猫猫留一个好印象,阿四特地沐浴更衣,要不是柳娘说猫嗅觉敏感,阿四都打算让人焚香熏一熏了。这是玄猫完全不怕生,进门巡视一圈,确认那只可恶的鹦鹉不在后,显露恶霸本性,跳上坐床懒洋洋地趴着。阿四小心凑近,伸手摸了摸玄猫的背脊。猫毛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柔软,这是一只精瘦的猫,半短不长的毛顺滑服帖。猫咪眼睛半眯,金轮若隐若现,谨慎地打量人类小孩。阿四忍不住夸奖:“黑猫金瞳、尾巴上有点白毛,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猫了,太棒了吧。”实际上这是阿四头一回接触猫,但她选择性忽略了这个事实,她拥有的就是最好的,现在墨玉垂珠就是最棒的猫咪!垂珠熟练地揽起玄猫放进阿四怀里,笑道:“为防宫中鼠患,各宫本都是养着猫儿的,正是圣上孕四娘时闻不得猫毛飘絮,因此都圈到掖庭去了。后来四娘出生,都疑心圣上妊时闻不得会导致四娘也闻不得,所以才迟迟没有放出来。现在看来,四娘是无碍的。”“这样啊……我回头去问问阿娘。”阿四本想说以后就放出来吧,但想起怀孕会导致母亲身体发生变化,又停住嘴。她双手轻轻环住玄猫的腰部,考虑到自己的手劲儿,又放开些,亲亲密密地贴近玄猫。垂珠轻挠玄猫的下巴说:“这猫也与我投缘,竟是同名,从前教导我的掖庭嬷嬷爱猫,给我们取的都是猫儿名,我们在掖庭都与猫儿同吃住的。”玄猫乖乖地在阿四怀里待了一会儿,之后开始挣扎下地,左顾右盼选了一处软垫盘着,带一撮白毛的尾巴尖儿左右晃动。垂珠就笑:“它这是高兴呢,很喜欢四娘这儿。”阿四不管三七二十一,心里又夸了一通,美滋滋的说:“墨玉垂珠还是很有眼光的,果然是很聪明的狸奴。”连带着作为玄猫的主人的阿四也得意起来,左右环视,指着几处空处说:“那儿、还有这儿,到时候全都装上猫儿喜欢的架子,再放一些线团、玩具来,供它耍玩。”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