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穴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听声音大概有数十人之多,伴随着埋怨声、咒骂声和刺刀挑动的声音。突然,“轰隆”一声,耳边传来墙壁垮塌的声音。随即有几个人似乎是一屁股坐在了头顶上的瓦砾堆上。孟占山的脑子“嗡”的一下,血涌脑门,手里的勃朗宁指向上方。余波的身子也在剧烈地颤动,她将红得发烫的面颊紧紧地贴在孟占山胸前,轻轻地合上眸子。“听天由命吧……”孟占山在想:“一旦穴口的混凝土块被搬开,我就双足一蹬,借一蹬之力倒撞出窄穴,奋力搏斗想办法引开敌人,给余波以逃生的机会。”为此,他开始全身收紧,开始积蓄力量,等待那最后的一击……余波感受到了他全身肌肉的紧扎,她摸索出腰间的匕首,屏息以待。她想他们之间应该有一个同生共死的过程,她应该跟着他出生入死,无论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可是,那一刻却始终没有来临。他们听见了周围的翻找声,听见了枪扎脚踢的声音,甚至听到了头顶上的对话声,可是,他们所在的废墟,愣是安然无恙。难道敌人没有发现周围的痕迹?难道撒出去的浮土和周围没有色差?是敌人视而不见?还是自己估计错了?孟占山百思不得其解。一个焦虑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娘的!都搜了一晚上了,这又让搜,他奶奶的!这又下起了小雪,又冷又饿的,老子都快撑不住了。”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孟占山的眼里闪烁出一股无法遏止的狂喜,他紧握住余波的手,似乎每一根汗毛都在畅快地跳动——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吗,老天都在帮咱们,一场瑞雪帮助咱们掩盖了所有痕迹。余波两眼紧紧盯着孟占山,她努力想挤出一丝笑容,两串泪水却无声地顺着耳侧滚落,迅速融入土里。另一个声音哈欠连连:“呵——呵嚏!……唉,你不知道,老六,大哥说了,不找到点子决不罢休。大哥还说,点子最可能藏在中间那片最乱腾的废墟里,那儿的一草一木都必须搜到,就是藏在老鼠洞里也得把点子给找出来。”“唉,六哥,咱得劝劝大哥,这都搜了一晚上了,人人精疲力尽,再搜一遍就得了……要说晚上看不清楚还情有可原,现在都天亮了,到处一目了然,如果点子还在,两个大活人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如果这一遍还是没有搜着,咱们就撤了吧!……这都熬了一夜了,又冷又饿的,这又下雪了,兄弟们都快遭不住了……”“唉,谁说不是啦?依我看,点子早就跑远了,就算要是突围,昨晚上也早就突了,谁会傻到等到天亮后再动手?”祁老六呸的吐了口痰:“唉,谁说不是了?可是,咱俩说话没分量,要不然——咱叫上二哥一起说?”“就是,人多力量大,咱这就去!”一阵淅淅索索之后,头顶上的声音慢慢消失了,随着一串远去的脚步声,甚至连周围的搜索声也渐渐远去。孟占山有点明白了,甚至开始暗自庆幸,头顶上这片瓦砾,同周围的废墟比起来,实在是太不起眼了。它太小了,小到一目了然,哪怕是周围那几间还有点房屋形状的断瓦残垣,也比它显眼多了,更不用说里面那些大片的废墟了。敌人如此忽略它,居然把它当成了歇脚处,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千辛万苦处心积虑想要搜捕的点子,居然就藏在他们屁股底下。另外,敌人想当然的认为点子一定会往深处藏,却没有想到,点子就在离土路只有几十米的地方停下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真是屡试不爽。孟占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想明白了以上两层,他顿觉神清气爽。“大哥,他们似乎并没注意这里。”身旁的余波说。“嗯,可不是吗?狗日的做梦也没有想到,咱们就在他们屁股底下。”“现在想来,大哥,你可真是机灵,就拉着我藏在离土路这么近的地方,敌人显然是不太重视这里。还有,你居然能想到挖个坑把咱俩藏起来,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嗨,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不是天降瑞雪,如果不是刚好有两块蓬在一起的石板,恐怕咱俩也只有哭天抢地了。”孟占山贴着余波的耳朵说。“不,大哥,经过了刚才一场,我已经想明白了,你说得对,等死,乐死可乎?”
“哈哈,余小姐,你这段太高深了,我听不明白?”“大哥,这就是你说的,同样是死,为什么不能高高兴兴去死呢,不过,大哥,我觉得你的文学底子和以前相比已经进步多了,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噢?是吗?”“是,你好像一直在进步,打个比方说吧,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胡子拉碴的,还有点土匪样,可是现在呢?你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说话也文绉绉的,词也越来越多了。以前你一口一个俺,现在却言必称我,也不叫我妹子,改称余小姐了,嘻嘻,你怎么就突然变成文化人了?”“噢,是这样,我的警卫员说啊,队长,我看你和余小姐根本就不是一个阶级,你是无产阶级,余小姐是资产阶级,你们俩在一起,只会发生阶级斗争。所以啊,所以我就想向你靠拢靠拢,资产一下。”“哈哈,大哥,你别听他瞎说,这无产阶级也有文化人,就像贵党的、、朱德、陈毅,哪一个不是学问满腹啊?再说了,贵党的理论我也拜读过,我父亲经商,顶多算民族资产阶级,也算是贵党统一战线上的一份子,所以啊,咱们都是同一个战线上的,不排斥。”“哈?也就是说,咱们是一条船上的,是吧?所以我想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