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辞姑娘听了嘴唇一撇,她看上去想再多说些什么,可她握着手中沉甸甸的荷包,又看一眼面前谪仙般的女人,深深低下头:“我知道了……”她收下钱,抿紧了嘴,匆忙往铺子折返,梁玉笙只从背后看见她似乎是在揉自己的眼角。
她看上去好像很伤心。
梁玉笙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她不明白她分明是带李晏来给她钱的,为何她会是这个反应……
“主人。”李晏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袖子:“我们走吧,灯会不久就要开始了。”说着他指了指近处的人群,大部分年轻人都在往赏灯湖边靠去。
“走吧。”看了一眼逐渐昏暗的天色,梁玉笙不再多想,她拉住李晏的手,两人一起融入人群之中。
虽然梁玉笙早便看过与眼前这一切类似的景象,但太阳落山之后,周遭的彩灯仍是让她微微惊讶,不过身边的李晏表现的比她明显的多。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柔和的光点亮四周。彩灯花样繁多,虽大抵都是手工纸糊,只最高处那几盏是皮革缝制,虽远比不上京城中琉璃珐琅那般精致,可周遭确实无人在意的。往来人群不仅仅是来赏灯,有人在街边对着灯火摇曳下的美人驻足,还有人在巷尾猜灯谜的地方一展身手,场面好不热闹。越往河边走,年轻男女便越多,有些是结了对的,也有些大约是和姐妹兄弟来讨姻缘的,大多数人手中都拿着彩烛芯子的花灯,梁玉笙与李晏两手空空反显得有些不合群。
可这却是两人刻意为之,因为他们此番是来只是看人看景,并非是来祈愿的。梁玉笙本就情窍未开,自然想不到这些情爱之事,她纵对身边的李晏有心,也大抵只是对依附她的人的关爱之意。而李晏虽心思机敏细腻,却惯于将自己放在低位,他无论如何不敢生出非分之想,甚至不求梁玉笙心中有他,只在灯下偷偷回握她的手。
年轻人陆续在河岸放出天灯,那些天灯以竹枝做骨,棉连纸糊身,再写上心愿配上绳拧的彩穗,点燃灯芯后便乘风飞上半空,往月上飘去。地上人或双手合十虔心祈愿,或左右顾盼搜寻合眼缘的良人,胆子外向些的怂恿着亲友在河两岸唱起情歌,一时间周围好不热闹。
“主人,好美……”明亮的烛光让星辰都为之黯淡,李晏望着那些飞向天边的祈愿感叹。
梁玉笙的视线却落在李晏的侧脸,柔和的光晕让他的侧颜显得朦胧:“是很美。”她说,一念之间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在说花灯,还是在说眼前的人。
两人沿着天灯飘散的方向,缓步向下游走去,看着两人成双结对,虽是无人前来搭讪,却有卖花卖纸灯的摊贩笑眯眯的靠近。
“公子,给这位姑娘买一些花吧,三文钱两支。”一个小姑娘提着花篮蹦跳着凑过来,从她红光满面的脸上能够看出,今天的生意是相当不错。
“我不用……”李晏犹犹豫豫的摆手。
小姑娘便立刻撇下了嘴:“公子同新上人来赏灯,却连一只花都不送?我这篮子里都是新摘的红缬草,带在身上一定能保佑好姻缘的。”她篮子里的红缬草确实颜色鲜艳,开得极好,李晏为难的看了看梁玉笙:“主人这……”
梁玉笙给了小姑娘三文钱:“我拿这两支好了。”说着她挑了两枝花,又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天色晚了,早些回家。”
小姑娘接了钱便又立刻笑逐颜开了,从刚才那声“主人”,她已经很有眼色的看出这两人并非寻常情侣,她看着花被买走自然不再纠缠,只甜甜说了声:“谢谢姐姐。”便跑远了。
“奴以为您不喜欢这些……”李晏看着梁玉笙手中的花有些疑惑。
“是不喜欢。”梁玉笙淡淡的说:“但是师父说过,在灯会上不可以拒绝卖花的小姑娘。”
“?”若非她说的一板一眼,李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思考半晌只能勉强接上半句:“对于主人而言,师父真的是很重要的人啊。”
梁玉笙点了点头,她看着手中红艳艳的花轻声道:“没有师父,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梁玉笙出生在内乱之地,她从知事起便不晓得父母是谁,只记得自己流落街头,因着战乱之故在村落城镇间漂泊。最初是靠乞讨为生的,那个时候她只知道自己姓梁,甚至没有像样的名字,她和其它失去双亲的孩子一样,由一个人牙子领着,白日里在街头人多的地方卖惨装哭,晚上却要将好容易讨来的食物交到那人手中,眼睁睁看着被他夺去大半,剩下的从不能够填饱肚子。
“那个时候人牙子最不喜欢的便是我,因为我从来都不会哭。”梁玉笙对李晏轻轻一笑,她平静诉说着过去的事,往来人群虽然热闹,但此刻李晏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主人……”李晏从不知道梁玉笙的过去,此刻听她说起,却发觉原来不食人间烟火如她,也是会让人心疼的。
梁玉笙只是耸了耸肩,那时候她明明看上去是个骨瘦如柴的小姑娘,却愣是怎么打如何骂都不会哭,甚至会用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一直盯着人牙子,让他渗得慌。梁玉笙觉得那个时候他大约真的想过要弄死她,不过不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