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都有些惊异,但很多人也了解他的出身,想了想卓思衡自幼长在北方,马术或许真是他们当中最好那个。
沈敏尧看了看他点头道:“那便是你了。”
曾大人似乎要说什么,但最终也没有开口,也没有睁圆他的眼睛。
禁军指挥使杨真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绿袍官服的二十多岁文臣,只觉得他个子在自己军中也算出众的挺拔,长袍大袖之下却有些单薄了,而且长得这样清秀文气,就连刚才那番主动请缨的豪言壮语说出来都是和和气气的淡泊,看样子就是个纸糊的花灯,别被禁军那些脾气暴烈的军马颠死在半路就是幸运,更别给他们的要紧差事添乱才是。
杨真很快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他命人为卓思衡挑选一匹性子温和的老军马,率领众人即刻出发,从御驾行辕至雁山北林哨帐约四十余里,原野坦顺跑马飞速,不到两个时辰可以抵达,但进入御林后植林茂密恐难以疾驰,还要细细寻找,时间将大多花在后半段上。
因此他的打算是即便卓思衡掉队,其余禁军无需等待,他们众人优先疾至哨帐,待到卓思衡跟上抵达,他们已在搜寻圣上中军了。
为此,出发前他特意去很不客气地给了卓思衡一张刚画好的粗略哨帐方位图,冷肃道:“若是掉队,自行前往再待军令。”
那名唤作卓思衡的小小翰林院年轻侍诏正往苍绿官服外上系着披风,恭敬接过草图也没任何抵触,平静的就像途径太苍原的沛水,笑起来甚至还有粼粼波光。
“谢杨指挥使照应。”
杨真嘴不多言心中冷笑,若是一会儿马背上跑了一个时辰还能笑出来便好。
军情紧急并无时间整备,除去护卫内苑大帐妃嫔宫人的几队禁军和看守辎重营的重要人员外,余下的两千禁军都已随皇上出发,皇上身边跟着二百人,其余都在沿途哨帐布防护驾,殿前司禁军目前可调动的只有不到百余人,但只需这些人分别将找寻中军的将令发出,所有待命禁军同心协力,想寻到圣上方位倒也不难。
八十余人齐齐上马,卓思衡在马上看见了远处不放心,自打帐里探出半个身子还朝这边看的曾大人。
他一见旁人关心自己就会心中暖融融的,也不顾四周鄙夷目光,仿佛第一天上学的小孩子似的,忍不住回头和家长挥了挥手。
杨真看在眼里,心中不屑,当即号令出发。
天边铅云似垂,有风缓起,是即将落雨的征兆。可是眼下顾不得天气好坏,众人得令出发。
禁军快马锐卒自是不同凡响,一队人马跑出两三里路,杨真见离雁山越来越近,朝后看去寻找卓侍诏,只见哪还有苍绿衣袍和深褐披风的影子!
才一炷香多就掉了队,读书人竟然这样没用!
但他身上怎么都还是有最要紧的密函,杨真也不能坐视不理,正欲开口留下一人寻找,却听耳畔风声杂糅马蹄声繁疾,犹如鼓点敲击大地。
斜了眼去看,紧跟他马侧的不是卓思衡又是谁?
杨真心中暗暗吃惊,看卓思衡扬鞭打马的频率缓急是行家的手法,既不逼催频频如雨也不虚浮似蜻蜓点水,引正笼头胸辔动作娴熟,迎面来风他比旁人更先巧捷伏鞍,侧风势猛他也率先弧背而盈,一匹好马此时正是得遇明主四蹄狂踏。
此等御骑之术竟不输自己帐下数十年餐风饮露与马为伴的老辣斥候!
杨真顿时对这位小小文官侍诏刮目相观,只知翰林院哪怕一个七八品小吏都是人中龙凤,却不见本朝哪位一甲能骑出这样骏捷的快马追风!
行军途中饮水亦是规矩严格,再口渴都不可擅自解囊痛饮,要等长官一声令下,全体将士同饮同歇再度出发。马军疾行更是不能解甲下马饮水,故而将士都练就一身马上迎风饮水不呛的本领。跑过一个时辰,杨真见卓思衡仍紧跟自己身侧,十分欣赏,有心再试他一试,于是侧身朝后下达军令:“缓行!饮水!”
所有的马都在得令的禁军士兵cao控下降速,但仍是四蹄不停,各人自鞍后单手卸下悬挂的水囊,伏鞍饮水,卓思衡竟也听从军令单手而卸,他显然也是渴极了,连灌好几大口,居然也没有呛风。
杨真和好些禁军看在眼里,心中都道了声好。
“加鞭!”
随着杨真再一声高喝,众人齐齐将水囊挂回原位,重新促马提速。
如此这般又马上饮了两次水,一队人马终于已是接近雁山北林边缘。
而此时风雨忽然大作,硕大雨珠猝不及防摔打在身上,眼见原本清晰的视野渐渐被雨雾融化,马也略有迟滞,杨真心急如焚,只凭借记忆当中的布防图于前引路加鞭,终于是按照原定时辰抵达哨帐。
哨帐是为了布防和保护圣驾,与接应迷路的秋猎人员,规模虽不大,但帐篷也有七八个,简要木篱围出一人高的屏障防备野兽,两个出入门口皆有禁军岗哨。
杨真同此处牙将对过令,众人暂且下马安歇,这时杨真再同卓思衡说话便友善好些,他久在军旅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