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表与种种外任升迁平调,你会是优上,升至正六品。”曾玄度显然已是看过吏部的折子,半闭着眼睛徐徐道,“其实最开始吏部给你定下的是从六品,但皇上觉得这个品级去做通判略显局促,怕你施展不开处处掣肘,于是着意提了。若是京官如此必定会招人侧目,可你虽说是升,却也去到荒僻之地外放,他人想必不会多言。”
七品到六品往往要经过至少两个三年外任,比如自己的表弟范希亮,就是三年任满政绩优上,从正七品提至从六品,却没实现质的飞跃,六品往上官吏才可出任郡官,如范希亮的安排,大抵是要留任三年再看官绩。
卓思衡升迁飞速却不令人眼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与他同年的一甲二位榜眼探花都是未放外任继续留在中枢。
彭世瑚荣受皇上嘉扬,说他勤务精业,给升了从六品侍讲,还是留在翰林院圣上近前,这是莫大的荣耀和恩旨,一时间彭世瑚风头无两,许多人想登门拜谒,却都被他拒之门外,据说圣上很是满意,年前又单独赏他好些财帛以资嘉奖。
许彦风也留在了帝京,却并非翰林院,而是去到了国子监,好巧不巧的是,他正是去到国子监司业姜文瑞手下做主簿,还是秘书工作,也升了从六品。
榜眼和探花留下,状元却走了。
尤其大家都知道卓思衡为皇上立过大功,却还是去到并非上上之选的外任。诚然,如彭世瑚和许彦风,哪怕此次留任,今后也还是会外放历练,此乃本朝不议之纲,无人例外,但大多一甲都能在京中多留几任,待到阅历能力都得到一定程度积累,根基也扎稳后再派遣出去磨炼。
这原本也是曾玄度为卓思衡做得打算。
“我原本希望你能留在中枢一任,已选好兰台秘书监留了个空位,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也罢,此行外任也并非贬弊,或许此时远离帝京朝堂对你来说也是焉知非福。”曾玄度与其说是劝说卓思衡接受现实,倒更像在自己劝自己不要郁结于眼前得失。
卓思衡知道曾玄度一直替自己担心和太子过从甚密不好安排工作的事,于是笑道:“自秋猎归来,曾大人为此忧思甚多,如今也可安眠了。”
曾大人嫌弃看他一眼,表情仿佛要他严肃,可自己却也破功摇头直笑:“也真难为眼前这个局面,官家还能处置得宜。”
“官家什么时候处置不得宜了。”卓思衡笑道。
为了权力,不得宜也要得宜。
“过去年节后就是殿试,又会有新的后生入仕,翰林院腾出了新位置,官家又有施展余地了。”卓思衡尽量想让自己的话显得不那么阴阳怪气,但从曾大人的表情来看似乎不是很成功。
“你呀……明明是个很有锋芒锐气的人。怎么样?这三年藏得辛不辛苦?”曾玄度笑着喝了口茶。
“事事锋芒毕露才更辛苦,吵架伤神费力,我精力不济,还是适合目前的处事状态。”卓思衡想说的其实是他非常节能,低耗状态下待机时间长,这是他可持续发展自我的生存方式。
“年后准备准备赴任的事,多问问之前有过外任历练的亲戚朋友,路上需要主意什么,到任要准备什么。”曾玄度说完也觉自己这些话实在老生常谈,况且以卓思衡的心智能力,想必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完毕,何须他多言提点,于是便换了个话题,“瑾州的长史潘惟山曾在我任下几年,与我有些交情,我已去信给他,你到任上若是遇到些麻烦,比如那位唐大人的好女婿知州如果刁难你,他会想办法帮你拆解一二,但是终究地方上的事和为民谋治的官绩还得靠自己。”
其实要说说话阴阳怪气,曾大人并不比自己差。卓思衡听前面还想调侃,听到后面心中便只剩感激,起身朝曾大人行礼道:“多谢大人为下官筹谋安排,下官于朝中并无脉络,一直以来都是大人提携,实在无以为报。”
“不,你是可以报答我的。”曾玄度说道。
卓思衡抬头看他,不知为何今天曾大人说话居然这样直接。
“云山,我姑且先这样叫你。”曾玄度示意他坐下,继而说道,“你觉得咱们官家是什么样的性子?”
心存弘志,务于大略,腹黑成性,器量狭隘,外宽内紧,睚眦必报,有明君之智,无明君之仁。
他凭借多年弃理从文后的职业素养,已将以上词汇替换好了不会掉脑袋的版本,可看着曾大人投向自己的灼然坦诚之目光,最终,还是说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实话:
“我知道,但不敢说。”
曾大人噗嗤一笑,笑过后却是叹息:“其实我也不敢……”
两人默契看了对方一眼,都心照不宣。
“所以,虽前路凶险未明,但你的前途却注定要好过我的……我这一生,因是景宗旧臣,最多至此便休矣,终其一世是不可能得到官家在政略上的器重。”曾大人的语气充满无奈和衰退,“我或许可以位极人臣,但也终究难以实现心中抱负,手握权柄达济天下。”
其实五十岁在朝中并不老迈,正好是中流砥柱发光发热时期,然而曾大人语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