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留任何后顾之忧。
可是就这样吗?这样想怎么都是他家赚了。商队的事本就是添头,而一成的利润换贡茶,此称号所能创造的获利只会多于投入,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这里面又出了书塾的钱,还有收益进项,他们家绝对没有亏,这生意是不是太容易了?
不对。
不管卓思衡的笑容再恬淡随和,宋蕴和也都是充满了戒备,只说道:“大人还有什么要求?”
“还有最后一项。”卓思衡从袖口拿出一缕麻来,“宋家船队通达五湖四海,我想要你家的船队能在安化郡收本地剑麻制作的缆绳,当做咱们共谋的另一份利,如何?”
这提议让宋蕴和呆愣在原地,许久,他忽然爆发出笑声来,摇头叹道:“大人,幸好你不是个商人,不然我家遭逢劲敌,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卓思衡只是笑笑,不谦虚也不认下,只道:“这便是我全部的条件,如果宋老板能答允,我有办法给岩茶弄到贡茶的名号,只要你们宋家愿意配合,这笔买卖我们都是稳赚不赔的。”
“若是听了这些我还不相信卓大人的本事,那也太不会观人查世了。”宋蕴和笑着深吸一口气,“便如此行事吧!林林总总好些事还要再另行商议,我会通知我家大哥,贡茶的事大人也不必急,咱们一道扎实的办了,我信得过大人,大人也请相信我。”
“我相信宋老板是一诺千金之人,能将如此大的产业置弄得规规整整分毫不错,单有能力是不足够的。”卓思衡心中松了口气,表面上还得装着真的是云淡风轻。
“卓大人,我还有一事求问。”
“但讲无妨。”
宋蕴和直截了当道:“大人与我商议之事,大多共有互利,我家不必做赔钱买卖,郡上没有额外花费,最得益的是两郡的黎民……可大人若想实心实意为安化郡多谋利一些,为何不敲我家一笔竹杠?你手里拿着我家好多短处,就算真的苦苦相逼,我顶多在讨价还价上多转圜些银钱,其余便是没有什么施展的余地,拿大人没有任何办法,可大人为何不作此打算呢?”
卓思衡此时就显得格外诚恳了,他朗声说道:“我是希望安化郡好的,可若只是安化郡好,并不是有远见的做法。我希望他周边的郡县乃至州府都能富庶,几处通起人员商贸,到处都能遍及繁利,若只是一处天府不得连携,再多的兴旺也没有根基和腹地,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所以我的全盘计划里,咱们两地都有惠及,宋家茶园越来越好,安化郡未必就不得好处,而安化郡日渐繁盛,宋家亦可从中得利。”
如果不给宋家足够的利益,只是单纯威逼利诱拿贡茶的事要挟,只怕事成之后便难有后续,这就不是结下互惠共利的前景,而是结仇。但若能创造双赢局面,宋家也在后续能得到好处,他们当然甘之如饴投入百倍,安化郡能得到的就业与创收便可取之不尽。
宋蕴和听罢敛衣正体,朝卓思衡深深拜去,口中道:“今日我宋蕴和方知‘官’字如何写就,请受此高敬之礼,今后大人有吩咐,只要能造福一方,我宋家责无旁贷。”
卓思衡扶他起来,笑道:“是不是还以为要提着脑袋来这里和我较量一番?”
宋蕴和略有些不好意思,只得道:“要大人见笑了。”
“对了,此次你我协商妥当,我还有一礼相赠。”卓思衡不给宋蕴和反应的时间,推开房门,做了个客气的“请”的动作:“宋老板随我来。”
说完他抬腿就走,一时茫然的宋蕴和只好跟上,同他走到一个仓库前,卓思衡要人叫来吴兴开门,之后却教他们不必跟进去,只带满腹狐疑的宋蕴和进内。
宋蕴和不知卓思衡还有何事,但见一束束靠近屋顶的细条窗照进的阳光倾斜出道道金色,而这金色里又满是细腻的淡淡光晕融化的感觉,仔细一看,原来是架子上几排形色各异的瓷器。
可是……这不像是岩窑的烧瓷啊……
宋蕴和诧异地看一眼卓思衡,得到对方许可后上前拿起一双掌共拢大小的瓷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竟有这样秾丽又淡雅的瓷器!琥珀色泽蕴于内,润透精光绽于外,此种颜色和质地,不是刚好极其符合岩茶的茶汤特色么?
“大人,这是……”宋蕴和一时失语,“这是何物?”
卓思衡也拿起一只小盏,仿佛要同饮一般畅然道:“岩窑烧出的新瓷。放心,我不会坐地起价,但宋老板要知道,这样的好物不能咱们独享,要给名声扬到天下各处去,还得借助宋家的本领。以此瓷来装呈岩茶,那它的价值越高,你的可入之利也就越大,我们可共乘的船又多了一个。不过这个不是我的条件,这是咱们生意的共赢的好开端,现将新烧的蜜瓷造响名声,后续之事想来也坦顺许多。我的另一个要求其实是……”
“大人请讲!”宋蕴和对新瓷爱不释手,捧在手里真诚发问。
“是谁教宋老板‘以退为进’的与官谋皮之术,此人可否引荐我认识一下呢?”
司礼女官来自宫中,主持过内闱祭祀封妃等典仪,对各种礼制熟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