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讲完前,巡检司众人也打算离去,却猝不及防被卓思衡忽然叫住。
“至州学巡检的几位大人都是科举高中的国之英才,要他们为大家讲讲自己的经历,从人所得,治己之学,吸取前人的优秀经验也是很有必要的。”
五个人都愣住了。
突然让他们给学生讲话,他们实在不知道讲什么……
可全屋子一百来个学生都转过头用渴求知识的殷切目光望过来,转身就走实在是不合适……
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顾缟是总巡检,他倒是不怯场,上去直说自己是武举出身,然而功名不如实干,只要心中有德所行有为,必定会有所用之地。
可谓言简意赅,卓思衡听了都佩服。
这样的人能来视察,倒是他的福气。
其余都是科举为官的官吏一个接着一个上前,到底都是有真才实学的,随便讲讲也能讲出好些经验之谈,听得州学生们各个抖擞精神,甚至有人拿毛笔记下要点,不能更认真了。
高永清官位最低,也是最后上去的,陆恢看着他,忍不住压低声音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卓思衡道:“潘州史说,来的人选本就不是高御史,是那人在江南府不知为何突发疾病,江南府临时决定,要刚来此地述职调升的高御史顶替前来,大人,这里面或许有其他文章。”
“他来这里,我们大家都是两难,进退都是错,尤其是永清,新任
巡检司一行人离去后两日,终于忙完手头事的潘广凌风风火火星夜兼程,骑马赶到永明城。
他抵达时正值入夜时分,也不必去衙门,径直杀向卓宅,来人通报后,潘广凌几乎是一溜小跑赶到书房,瞧见正在为明天堂课整理书录的卓思衡眉头紧锁哀苦愁悴的模样,他本就惶急的心便更加慌张。
“大人!是不是出事了!怎么样!那群混账难道为难你了?我爹他没帮你说话吗!你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他的话跟箭矢没有区别,字字满弓惊出,话音刚落,卓慈衡正送茶点到书房推门而入,将前面听了个清清楚楚,忍不住笑道:“我大哥什么时候会为这些宵小烦心,我这个亲妹妹都不担忧,小潘哥哥你满头的汗,比我还着急。”
他们二人在泉樟城里结识,因那时事务繁忙,潘广凌同陆恢二人经常不得不在卓思衡家夜谈至即将天明破晓,便只能客房将就一夜,故而也算常住的客人,看慈衡就如看待自家小妹一般,被数落笑话一番也只是挠头。
“可是大人的表情……”潘广凌看慈衡朗然,也知道自己可能多心,但再看看卓思衡灰败的面目,实在不能放心。
这时,卓思衡深深叹了口气道:“这两日骤雨后,天气转寒,永清贤弟走的时候穿得那么单薄,他身体弱,也不知道有没有按时添衣好好照顾自己?饯席之上,本地的菜色他一个没吃,肯定是不合胃口,可是将来如果他要在江南府就任,吃不惯这里的菜可怎么办?听市舶司的官吏说,明日有风浪,上午港口还要封泊,不知道永清贤弟到了建业没有,会不会遭遇海潮?”
潘广凌人都听傻了。
原来卓大人担心的根本不是巡检司即将返回帝京回奏之事,也不担忧自己的前途和身家性命,竟然担心的是些婆婆妈妈的琐事……
“大人!”他拎着卓思衡的袖子晃了晃,“你的永清贤弟是个二十来岁的汉子,喘气的大活人,这点事都办不明白,怎么会连年升迁平步青云?他可是肃州那样艰苦的地方熬出来的,怎么咱们江南府还养不活他?你清醒点啊!”
卓思衡恍若未觉,又叹了口气。
“没用的。”慈衡无奈歪头,告诉潘广凌,“自巡检司一行人登船后,你卓大人就是这个样子,已经两天了,我看且得再缓缓。但你和他说正事,说不定就能回过神来。”
潘广凌也是无奈至极,只好说道:“那我和他说说浮汀山书院的事。”
“书院?书院怎么了?”卓思衡听到关键词,立刻切换回了办正事的状态。
速度之快,即便是了解自己大哥的慈衡,都吓了一跳。
“我来本就是为了这事。”潘广凌自己搬了个小墩坐下,“吴兴和宋老三都听说你被弹劾参了一折的事,书院选好了下个月开建,可眼下这事,他们都觉得要问问你的意思,这书院……到底还建不建了?”
“建啊,这是咱们商量好的大事,为什么不建?”卓思衡刚回过神来迅速进入状态。
“可是……大人眼下在重兴州学,若是我们在瑾州再立一书院,岂不是在这个当口和大人唱对台戏么?这怎么使得?浮汀山那个书院本就预备学资轻薄多利附近子弟,大人还跟宋老三说,可让本郡内来此读书的学子之家拿物产抵替银钱,由宋家折算收纳,这样一来,岂不附近人人都去咱们那里,谁给大人的州学撑场面?这不是破坏了大人的官声和计划么?”
卓思衡看潘广凌严肃焦虑的脸,笑着摇头拍了拍他肩膀道:“小潘,你同我去过好多次山乡民户,不知道还记不得有一家人的鸡鸭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