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天下学政之事都得分心劳神,除了礼部管理科举和选材,其余学政都在你处。卓兄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好独自为援,我去考科举,长远看是为自己痛快心意,可眼下,却是能去到国子监的太学里为卓兄张开一双眼睛,做个你的耳目,在你看不到的背后为你警醒参谋。”
卓思衡是有点职业病的,他当官多年,第一时间便发现这话里的漏洞并予以指正:“远达,国子监太学需要七品以上在帝京的官吏亲眷方能入学,我记得你家并无亲属入仕,你有心助我,我甚为感激,但此事却不易行。不如这样,我四弟如今正在熊崖书院读书,我可以为你请托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帮忙引荐,你看如何?”
宋蕴惠倒是先一步笑道:“大人,如果您愿意引荐那就再好不过了。”
卓思衡哭笑不得:“可我也不是你们家的亲戚啊……”
“大人,令堂的娘家姓氏是宋,我家有专治族谱的相公翻阅后,发现我爷爷的兄弟的儿子的堂兄,正是令堂的堂亲兄弟,长门宋氏的族人啊!”
“啊?”
卓思衡活至今日,从来没有被什么东西绕晕过,可这两世都过于简单的亲戚关系令他大意失了防备,听到这一串亲眷关系已是脑子里乱作一团。
宋蕴惠显然打算乘胜追击,欢快说道:“论辈分,我家小子还得叫您一声舅舅!”
卓思衡傻了:“我是……是他舅舅?”
“舅舅。”宋端一本正经站起来给卓思衡行礼。
“别!”卓思衡吓得也赶紧站起来,“我和远达就差五六岁,这么叫实在太古怪了……”
“舅舅多虑了。”看得出来宋端努力忍住了笑。
卓思衡知道宋家倒也不是逼他,只是想要他帮忙想想办法,而宋端提出的建议确实很诱人,虽然他也算有认识的人在国子监,和学生中却没有个熟人好了解些信息,国子监不比州学,势力遍布错综复杂,想要改革学政的第一步,他需要足够的了解和认知,但已经离开政治中枢五六年的卓思衡暂时并没有这样的掌控力。
他需要盟友,尤其是基层的盟友。
这即便是利益的交换,却也是建立在他与宋家多年的亲密战友关系上,他不会不帮宋端,可是舅舅这个还是算了吧……
等等,舅舅?
卓思衡突然灵光乍现,他第一次这样佩服自己在混乱中的急智。
“远达兄需要一个依傍,但我若突然多出个这样大年纪的外甥,实在说不过去,但我却真的有一个舅舅。”卓思衡笑道。
“愿闻其详。”宋蕴惠立即表示非常感兴趣。
“我母家舅舅因过去罪案影响,仕途坎坷,后又因腿伤告请辞官,他膝下仅有一女,眼下正在灵州湘宜郡的桐台县修养,我姨母家的表弟曾在此地为父母官,他官声极佳,如今已升至戎州常平司的提举,但他为官清廉,素无余财,此次自西南到西北赴任将近万里之途,他骑马赶赴倒是可以,然而我舅舅若无舒适车马船只与人照料,实在不宜从行如此之远。我想将我舅舅同表妹一道接回帝京与家人团聚,我舅舅是真正的长门宋氏子弟,若论亲缘,他或许更合适远达兄从附。所以只要宋伯父愿意安排宋家的马队和商船帮忙照料护送我舅舅入京,一切都是好说。”
卓思衡刚到地方时,其实并不擅长和人讨价还价,但一个没有根基的年轻官吏,如果不能找到自己的筹码,在地方推行新政便是寸步难行,他逼迫自己掌握了这项能力,如今,他相信能力本身会在更广阔的天地帮助他从容前行。
不过,大概,可能,他还得伪装一下,毕竟在儒生眼中,他搞这一套简直堪比犯罪。
但是卓思衡不在乎。
他要得是灵活且踏实的过程,与正确且稳固的结果。
宋蕴惠听罢击节而赞:“卓大人不但才学与治政是翘楚,德行亦是表率,如此忠孝之诚,该让我这儿子好好学一学才对。既然如此,大人便告诉我家舅的居处,我命灵州宋家商号的人去接应,也劳烦大人修书一封告知贵家表弟此事,好有个照应,再给我也留书一封,这样接人去时,也得有个凭证不是?我立即着人去办。”
“也好,那就劳烦宋伯父了。还有一事。”卓思衡看了眼宋端,忽然想到了安排还能更缜密一些,于是立即有了主意,“这样,让远达先随我北上,到邰州他停驻些时日,等贵家商号之人携同舅舅抵达,由他亲自护送入京,这样一来,我便说是宋氏一族里还有个别能来往的亲戚伸出援手,往后我凭此介绍远达去国子监也好说通。”
“这实在是太好了,你这小子,有卓大人替你考虑,实在是福气!快谢谢大人!”宋蕴惠竟有些感动的样子,看来能把宋端送走,他似乎也是松了口气。
宋端笑容盈面道了谢,似乎也很满意这个安排。
卓思衡严重怀疑,宋端未必同意这个意见,但却只是喜欢看自己被叫舅舅时的窘迫,他的游嬉逍遥之心仍是丰沛,不知今后学习是否能沉下心境?
宋家父子笑乐之间便与自己又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