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亲随见到世子也在,便知败露,急忙喊道:“世子!是我大逆不道!我混蛋!我偷了你的腰牌出门惹出祸来!都是我!”
“你住口!”林敦怒道,“卓司业还没开口,你抢什么话!”
他虽然是气着说话,可心中却惊讶于卓思衡所言皆中,不知不觉间竟也换了一番视角去看自己的儿子,心道这小子莫非真的有这般气性能收拢如此忠节之人为自己担当?
“世子,是这样么?”相比林敦,卓思衡慢条斯理得多,但林劭是见过卓大人手段的,知道卓阎王的可怖就在于春风化雨的面容和言语下都是狠辣毒计,他想象到自己可能面对什么,心惊胆寒之余去看亲随,但见他面色苍白咬紧牙关,忽然心中涌起股血勇来,当即仰起头道:“是我指使仆从如此!他只是听命,我才是主谋!”
林夫人此时已是慌张,林敦却连连叹息,怒拍桌面,严父慈母之形跃然于表,卓思衡看在眼中,心底又叹一番,面色不变,只看下首跪着的二人。
亲随果然急了,直呼不是如此,世子则拿出一副英勇不侵的高傲势头,梗着脖子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请卓司业责罚!”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林敦再听不下去制止道:“两个孽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说完,他也是落下泪来,再不能支,竟向卓思衡跪了下去泣道,“卓大人,我年届四十才得此子,娇惯宽纵皆是我的过错,我没有脸面求你宽饶,但还请上报此事时务必宽缓……我绑他去领罚……可……可千万不要论罪啊……”
林夫人听此言语,也随同丈夫一起跪下哀哀而涕道:“我不懂朝局,然而自古母慈多败儿,今日之罪,是我教子不当,我愿自请去诰命钦封,惟愿大人能宽宥我儿最后一次……”
卓思衡好去扶林敦,却不好扶林夫人,世子林劭见父母如此,已是震惊至无法言语。
卓思衡总不能叫伯爵和三品诰命夫人跪着自己,也只好俯下身,半跪着安慰道:“大人,夫人,万不能如此,我来是为讲求道理,绝非兴师问罪。”说罢,他看向已是彻底傻住,只眼中不控制落泪的林劭,绷紧语气道,“你可知你父母为何如此求我一又无爵位又只是五品的小官么?你所犯的事说大并不大,可是却偏偏撞上官家最忌讳的事上,今日的讲师樊引樊先生是入宫开过经筵之人,圣上都执弟子礼谛听,你却如此怠慢疏忽,还暗中教人代笔,冒犯我所制定的国子监太学规章在先,冒犯天颜在后,加诸前事,你知道自己会有如何下场么?圣上若是拿你来以儆效尤,你该让你父母如何面对?我若是见此情形于心不忍隐瞒不报,若让人将此事告发,旁人会说你父亲与我私下结交贿托公行,枉顾圣上诏令私相结党互隐互弊,以此名义弹劾若是治罪下来,别说你家爵位,哪怕是性命怕是都未必能够保全!”
林劭呆呆听着,人已是木然不知所措,跪在那里半晌,忽得哭出声来。
“见父母如此方知自己不孝,如亡羊补牢。我问你,你在行事之前必然是先去找那些狐朋狗友,他们可曾愿意帮你的忙解你燃眉之急?”
听到卓思衡的话,林劭啜泣着摇头。
“好,那我再问你,眼见你父母如此,你心可有痛?”
林劭哭泣重重点头。
“为这些酒肉小人,致使父母如此伤悲,你可知你错?”
三问之后,林劭再无法绷住,大哭悲鸣,膝行至父母身前,埋首与父母怀中,嚎啕痛哭,口中不住哭道:“孩儿知错了……知错了!爹娘,是孩儿不孝!孩儿知错了!”
林家人哭作一团,卓思衡在一旁唏嘘的同时不忘思考下一步如何更有效且直观地抵达预期目标,等到他们哭得差不多了,他才酝酿情绪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身为治学官,能理正学风本就是职责所在,如今得见他日千里驹能勒于悬崖前几步,终是不负圣上重托。”
“敢问卓大人,眼下我家该如何是好?”此时林敦彻底服了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说话慢声慢气的年轻人,儿子好不容易浪子回头,他只盼能度过这一难关。
“大人如果愿意相信我,就让我带世子入宫面圣。”
林敦吓得啊了一声,不自觉握紧儿子的手,生怕就此再见不到孩子一般,夫妻紧张得对视一眼,惶惑不安的视线再齐齐望向卓思衡。
这细节被卓思衡看在眼中,自心底的羡慕中涌起阵阵隐痛,他无视自己微小的情绪,用镇定且坚毅的目光回看去说道:“大人在朝资历长于我太多,自然比我更通晓圣意,此事确实可大可小,但若被人做了文章……须知如果不去才会有祸端临门,若是去了,倒真未必有事。”
事已至此,想到那日圣上如何雷霆之怒,又如何再三表示不能再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襄平侯咬咬牙只能重重拍在世子肩膀上:“孩子,你跟卓司业入宫去吧!”
卓思衡看着林劭鼓足勇气跟父亲和母亲点头,甚觉宽慰,总算自己折腾下来,这小子自己也争气。
襄平伯与其夫人的心却复杂,又是感恩自己儿子终于还是长进且并不再顽劣,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