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玄度此时悄悄递来一个眼神,老师的目光仿佛在提醒自己学无止境,千万不能因为一次考试成绩优秀而怠慢,要知道后面想追上来的人何其多……
这话好像自己从前班主任也说过……
卓思衡少有的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虞雍的话得到了皇帝的肯定,再不用卓思衡多费唇舌,一道圣旨降下,着国子监同禁军兵马司共理吏学试行,着力为量,施行后务必勤加回禀情势,用以参看。
崇政殿内众人皆是百态,唯有曹廷玉叩谢时面若死灰。
郑镜堂不在,他的属下们还真是不中用。
看来自己擒贼先擒王的策略确实有用。
接下来便是皇帝和虞雍商议如何选人怎样选的细节了,他们留下了沈敏尧一同商议,卓思衡大义凛然表示自己要避嫌,不会参与其中,然后当着快吐血的曹大人面昂首阔步退出崇政殿。
反正他该参与的部分已经参与完了。
虽说方才的胜利酣畅淋漓,但卓思衡不得不思考后手,若是郑镜堂自幕后有些动作,他不能不防……
此时在他后面出殿的诸人也已分别踏出殿前场地走入宫内长长的甬道,靳嘉快跟不上自己上司礼部尚书何敬辉的脚步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头能脚下生风走得这样快,朝前一看才注意,走在最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同榜卓思衡。
何大人追他是何用意?
难道……
“卓司业请留步。”
靳嘉脑海中闪过此念的须臾,何大人已行至卓思衡近前。
“何大人。”卓思衡立即行了下官见礼,恭敬道,“不知何大人在身后,实在是冒犯……”
“哪里哪里,我走路是轻一些的。”何敬辉一改从前提到卓思衡时的咬牙切齿,犹如春风化雨般在这五月里堪比旭日晴晖一般和煦,“我寻卓司业是有一事,不知国子监能否为我礼部做些驯才之务?”
“可是……”卓思衡一脸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顿后再语,“今日大人也看到了……吏部……曹大人他……下官不敢擅专了……”
这就是有话只讲一半的技巧么?靳嘉再次为卓思衡折服了。
“诶!莫要担忧,我并非要你国子监选才去得罪人,而是我礼部已有的一些吏员送至你处,你看可好?”看到卓思衡为难,何大人赶忙补充道,“卓司业无需为难,这些吏员就是吏部选来分在礼部的,并没有违背圣上和曹大人的意思呀?你我这样做绝非私心,不也是为着礼部今后才德之人能充栋造业才如此行事么?即便此举到了圣上面前,我也是自有话说的,你放心好了。”
卓思衡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其中利弊似的,仿佛艰难下定决心后开口道:“既然大人这样说了,下官如何好推脱?大人能不计前嫌同下官共为千秋国祚而谋,是下官的荣幸,明日下官便差人至礼部处,大人有何吩咐尽管告之。”
靳嘉知道何大人心里犹如明镜,这根本不是化干戈为玉帛,而是看清此次整顿的本质可以为礼部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人事任免权。
所以,何大人才能“不计前嫌”来找卓思衡商议,仿佛从前的不愉快从没发生过。
“过去的事嘛,过去了就不必再提了,你我同朝为官,当以公事为先,私事便是次之再次了。”何敬辉大度得笑道。
“何大人,上次的事是下官不懂变通,给大人添麻烦了,虽然上次去礼部亲自赔了不是,却没有机会单独向大人致歉,今日请了结下官这段时间的一个心结……”卓思衡颔首拜过何敬辉,感慨道,“八年前下官得蒙恩典金榜题名,那日金殿唱名,喊出下官名字的诸位近臣里便有大人一个……这些年下官一直记得那日情境,如果不是其中误会太深,下官怎会冒犯金殿之上唱喝己名之人?还请大人勿要因此伤了下官对大人的一片真挚敬仰之情。”
靳嘉人都听傻了,他不知道一个人能如此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又根本不是那种流俗的圆滑世故,却真挚得好像就是心中所想化作口中所言!
何敬辉听完后眼眶湿润,忍不住慨叹道:“当日我便觉得你是可造之材!如今总算没有看走了眼,我若是还防着你记恨你,岂不是那般党锢小人的货色!何某断不愿如此为人!”
“有大人这句君子之言,下官便安心了!”
就在靳嘉觉得,这两个人下一步就要在宫中甬道上结拜成忘年之交时,二人见好就收,约定好明日时辰,礼貌道别。
靳嘉于是跟着自己的上峰朝前走,与卓思衡擦肩而过后,他实在忍不住停住脚步,飞快折回半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而疾道:
“你小子……你怎么能这么坏!”
这是一个厚道人能想出的最严厉的措辞了。
而卓思衡只是朝他笑笑,不置可否。
对于卓思衡来说,紧锣密鼓进行下一步计划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必须完成。
宋端被叫来卓大人位于国子监的司业堂,他以为是最近上课时睡觉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