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刚才回来了。”卓悉衡先开口对慧衡道,“他……叫你回去,姐姐,你们去聊正事吧。”
慧衡听闻是大哥回来了,顿时激动万分,果然也只有大哥能说服自己家这两个有时偏偏软硬都不吃的家伙。她想了想,知道这是个哥哥创造的良机,于是顺势问道:“那苓笙呢?我能放心将她交给你们给安全送回去么?”
慈衡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点头道:“我和弟弟送她……送苓笙回去,保证没事。”
“真的?”慧衡含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
“真的。”卓悉衡看着慧衡,“我会照顾好姐姐和……妹妹的。”
听他这样说,卓慧衡的眼眶也发热起来,她连忙道:“好,那你们去吧,我回去找大哥了。”说完快步转身,想回头看看,却也明白不要回头更好,让他们自己往下走去吧。
岸滩上,江水清泠的浪音轻轻拍在梅苓笙的心上。
她听了这一席话,明明百味陈杂里涌动最多的是欢欣,可真让她开口说话,满腔的情绪到嘴边,只有眼泪的咸涩在酝酿。
卓慈衡低头看了看哭泣的苓笙,这辈子难得支支吾吾一次,好像鼓起极大勇气才说道:“你家的荫棚在哪处?我……我和你哥哥送你回去。”
卓悉衡想了想说道:“不如先在远处散散步,我们吹吹风罢。”
梅苓笙点了点头。
卓慈衡取出手帕,蹲下来替她擦掉眼泪,自己这才
高台层叠,数百庭燎燃明如昼,往来宫人穿梭填油加烛,一时天上明月繁星光辉尽夺,杳杳罄雅之乐轻妙盘桓,夹杂三两笑声,令人置身忘思人间何处。
但卓思衡不能忘记自己是在皇帝的宫宴之上。
作为君臣共乐同话丰夏的重要政治活动,水龙法会的夜宴与之前卓思衡曾参加过的家宴大有不同。
首先,皇帝身侧最近的一圈人选从皇亲国戚尽数换成当朝股肱,就连沈敏尧下午刚刚来行宫报奏自己于中京府勘察吏部滥职弄权嫌疑一事后,晚上亦要不顾疲累,换上紫色朝服佩金鱼袋,成为座位离皇帝最近的臣僚;
其次,因高台修筑共有三级,?于是主动试探后看其态度温和,只是单纯在谋其职,更心中钦佩感激,相互之间也多有美言。
没有站队?
才怪。
卓思衡觉得自己作为命运选择的太子党,早已经被选择好了天平上的砝码。
但他一点也不后悔。
就算太子不过平平,有他在,也未必就是普普通通的守成之君。
更何况,如果权力握在自己手中……
卓思衡想到这里,不知怎么,本来清凉的夜风也仿佛忽然躁动起来。
他忽然回忆起当年作为解元得赴丰乐楼群星宴,他看着楼间墙上诸多历代名臣名相的豪言壮语却一身轻松全无所负之感。那时他心怀平和无欲无求,在楼间眺望帝京繁华盛景,也无分毫心潮澎湃。
但今日,好像一切都已在冥冥之中发生了意料之内的变化。
卓思衡在记忆里回头去看,曾经的自己依然清晰,但今昔确已非昨。
“听说今日各家猎物颇丰,想来佳肴呈上之时定然满目琳琅。”
气氛又恢复冷淡后,沈敏尧实在是坐不住了,决定主动开启话题,他们各人各有一案一座,沈相虽是在自己座位上同曾玄度大人讲话,然而声音却故意放大,令附近的人都能听见并且加入。
“是了,不过我们二人不比年轻人,也只能算作今夜来蹭吃蹭喝的。”曾玄度笑道。
“不知你们都准备了什么进上?”沈敏尧听完后顺势闲谈询问其余三位。
“回沈相,无有。”
高永清的回答言简意赅,非常符合他的个性。
沈敏尧和曾玄度一点也不奇怪。
“彩船的彩头臣已献上。”
虞雍的言谈额度仿佛也是有限一般,绝不多加半个字。
最后的希望只剩卓思衡了。
“下官倒是没去,不过臣弟同亲友伙伴一道猎了只鹿,不知道算不算做我家一份。”卓思衡在这两人之后言笑晏晏的回答就显得十分可爱了。
曾玄度欣慰异常,看了眼老同事,沈相也舒张了些紧张疲惫的神情,同卓思衡有一搭没一搭聊起今日法会种种,他只说自己错过不少精彩,先问沿途风景,再聊家人亲朋,最后又问道:“前几年竞舟格外精彩,连我这个老骨头看了都忍不住想试试,不知今年如何?”
卓思衡心道你得去问虞雍啊,不过作为观众,他还是要点评一下的,于是回答道:“岸滩之上只能远远看个热闹,不过听看过多次的人说,今年似乎较为平淡,胜负也早见分晓。”
“隔岸远观终不及亲试下场,是否精彩还要舟上才知。”
虞雍忽然开口道。
卓思衡不想理他,以为这话是对着沈敏尧说的,可谁知无意看过去,却发现虞雍在看着自己。
他和自己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