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他姓杨的能担负此责么?”
孔宵明越说越是激动,秦县令听了直摆手,四下张望,漆黑处什么也看不清,他干脆也将提灯吹灭,生怕语传外耳,给两人埋下隐患。
然而卓思衡却将一切都听入耳中。
他心生激怒火自胸烧,还好足够镇定冷静,只深藏不显,才没教张望的秦县令发觉。
还未平息怒意,他打猎锻炼出的听力却听见身后脚步,此时在柴房侧墙躲藏的卓思衡立即回头,将靠近的来人按在墙壁上,顺势用手捂住那人的嘴不许发出声音。
然而,借着融融淡淡的夏夜清辉月光,卓思衡看清来人面目时却猛地愣住了。
沈崇崖当然也借着同样的光亮看清了他的脸。
这幅仿佛夜里见鬼的表情,简直和卓思衡刚到吏部时如出一辙。
沈崇崖非常无辜。
他来到柴房处,不是因为要偷听人讲话,而是夜里刺史府的宴席上被本地官吏过分热情迫喝了太多的酒水,他素日并无雅量,日常餐食也滴酒不沾,于是一顿猛灌后胃中犹如蹈海,可由于公务在身的缘故,他在馆驿的住处四周都是本地驿卒晃荡,未免官格失尊让人笑话吏部,他只能归来后借口如厕,到柴房人少处呕吐倾泻折磨的酒劲儿。
可谁知沈崇崖迷迷糊糊扶着墙走路,人还未站定,就被人按着脑袋嘴巴推砸墙上,天旋地转后他下意识想问这里不可以吐的话那他就走给您添麻烦了,谁知张开眼,生平第二恐怖的那张脸就近在眼前。
顿时多烈性的酒都变作满后背冷汗,彻底清醒过来。
“你莫要再说了!”
一个苍老严厉的声音将沈崇崖自夜路遇阎王的惊恐崩溃中略扯出来,卓思衡用目光警告示意他不许出声,可嘴还被捂着,他如何开口?只能靠听不知是谁和谁说出的对话来缓解此时的绝望。
“你越说越是气话,今后若面见杨刺史你心中皆是怨怼,岂不大好前程都要耽误在他手中?”
卓思衡听出秦县令是真有些替孔宵明着急了,之前一直压着的声音忽而高涨不少,可很快意识到是密探,这位老人又低下声气缓和言语:“你质朴刚健,虽有功名傍身,一不清高二不虚文,是当下难得的俊才,可世道非予时,须知韬光养晦才为上上,你切忌不可今后在任何长官面前作色如今日。”
孔宵明悲愤无奈为自己辩解道:“但我为一方父母之官,如若不能为民请命,岂不枉读诗书受教于圣贤德化?秦大人,我此次绝非是只为自己的仕途着想,若只是前面杨刺史安排我调任的话,我绝不会有怨言,可他后续所说却事事扰弄百姓,为民凭空生事,而帝京吏部来的沈大人也未置一词,我除了抵死抗命,实在无有退路啊!”
听着秦县令和孔县丞的话,沈崇崖生怕卓大人误会自己仗势欺人以官谋私,想要辩解却被堵住嘴,后背靠墙不能多做什么,更不敢冒犯撕扯卓大人的手,只能急得满头冷汗拼命在空中挥舞比划,企图用粗糙的肢体语言解释自己是无辜的,然而却被卓思衡用一个目光制止。
卓思衡锋利似刀的目光由冰凉的月光笼罩,寒浸胜霜,看得人心里发毛身上打颤。
沈崇崖立刻停止动作,老老实实,任凭冷汗继续顺着脊背涓流成河。
好在秦县令总算劝说孔县丞暂时宽宽心,看看还能不能挽回如今局势,二人又说了两句就已离去,此地转眼间就只剩下卓思衡和沈崇崖了。
然后沈崇崖就觉得自己原本因为醉酒虚浮的脚步更加虚浮,一阵眩晕,再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被卓思衡拎着进到一个简陋的陌生房间。
此处不过一床一桌,箱笼里规规矩矩放着叠好的衣衫,环顾下来,便知是整个郡望官驿最低一等的房间,卓思衡则平静地于箱笼中找出截蜡烛,替换掉呛人的油灯,立于桌上,暖融的橘红光芒立刻笼罩住面似寒霜的二人——
一个是气的,一个是吓的。
这里大概就是卓思衡的住处了。
想到自己住得那间奢靡高华之居,再看看卓大人现下所住的房间,沈崇崖希望自己根本没有考过科举或者立刻当场死掉,也好过此时心中煎熬。
“坐下说吧。”
卓思衡却未有训斥,先行落座,甚至语气还出气平静。
越是这样,沈崇崖越是恐惧慌乱,加之酒醉的作用,他恨不得将胸腔割开,给卓思衡把今日所见一并倒出,唯恐言语慢上些许,就要下到十八层地狱里去:
“大人!大人听我解释!”
沈崇崖急于辩解,连自谦的称呼都忘了用,也根本不敢坐下说话。
“今日刺史府上是办了个接风宴,我恐不去太过肃杀有苛慢之意,便应邀赴请,谁知伊津郡刺史杨敷怀本说着闲话,却话锋一转开始谈起郡内人事调派的安排来,我哪敢说话!座上的官吏我都人不全啊!他们的安排我只能侧耳倾听!但我绝没有是收受好处才不置一词的!”
卓思衡给自己慢悠悠倒了杯茶,又翻过来了杯子,慢条斯理擦拭干净,替沈崇崖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