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脸色虽然凝重,但看不到任何慌乱和手足无措,她只是很平静地点点头道:“多亏你在。”
云桑薇并不放心眼下的守势,正要说话,却见杨令仪和青山公主扶着已显身形的太子妃走出来。
“有什么我们帮得上忙的么?”青山公主不许宫女太监再在这个时候朝自己行礼,挥挥手让他们按照方才云桑薇和皇后商议的安排各自行事,又道,“我已和令仪姐姐将宫内的幔帐都扯下来了,如果他们杀入了内庭,我们就把门窗都关上,以浸湿的幔帐做门栓系牢,卓夫人,是这样么?”
这是方才云桑薇安排得办法,她点点头道:“是的,床幔还可以撕作细条,浸一半到妆油瓶子里,引燃外面的布条,可以丢掷出去。”
这是小时候家人带她去巫州以南靠近羁縻地做生意时,护送的镖师讲来对付山匪的法子,虽不能真的力敌,却也可以拖延时间等待援军。
她们此刻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和援军。
皇后看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缓慢地阖上双目,再睁开时似下定了决心一般道:“卓夫人,请你答应本宫一件事。”
“皇后娘娘尽管吩咐。”云桑薇立即答道。
此时情况紧急,也没有虚礼的余地了。
“带着太子妃,在角门封上前离开此处,你们二人自行去到宫内其他地方躲藏起来。”
所有人一惊,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太子妃,她流泪道:“母后,我不走,我也可以陪着大家一道……我虽然不能帮上什么忙,但这个时候我如何能丢下诸位独自逃命?”
皇后冷厉道:“你必须离开,叛军至此绝不是为本宫或者其他人,而是为寻你而来,若是他们闯宫入内,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活,唯有你一定会死,所以你必须和我们走不一样的生路。”
云桑薇从前陪姑姑入宫大多是远处朝拜皇后,后来与卓思衡成亲,常听他说起皇后之才德一国之君也当得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今日她才知晓,自己的夫君从来没有骗过自己。皇后言简意赅,该做决断时绝不烦言碎辞拖沓无序,只说利害关键,以及下达最直截了当的凤诏。
“臣妾领命。”于是她也用同样的方式回答,“臣妾定然拼死以护太子妃周全。”
皇后的声音却在此时柔和下来,她将云桑薇因奔忙而滑落的柔软鬓发理入耳后,轻声道:“你和太子妃都要好好活着,别说什么拼死的话。卓大人为我儿子殚诚毕虑,我怎会恩将仇报要他心爱之人葬身此处?”
云桑薇猛然意识到,这不只是给太子妃的生路,也是皇后为自己准备的。她心境复杂,看向了杨令仪。
“大嫂放心,我来保护皇后和公主!”杨令仪凛然直视云桑薇忧虑的目光,“我是杨家的女儿,若是这个时候临阵脱逃,别说我祖我父的英魂要怒骂我不孝,就连我哥哥姐姐都会不认我这个妹妹的!”
眼下不是推脱的时刻,再不离开所有的安排都可能存在变数,云桑薇当机立断,向杨令仪点头示意,又道了句保重,而后不再看众人一眼,拉着太子妃的手,向角门快步行去。
……
“我们真要认这封诏书么……”
门下省内,众多官吏都已聚集在此,越王兵力不够,布守九门已是捉襟见肘,还要摔兵入宫,便无人顾忌各位朝中重臣的府邸和朝廷最重要的衙门。
于是此刻,尚书、中书以及门下省三省当中里皇宫最远的门下省成了大臣们相对安全的聚集地,胆大且放心不下局势的官员与有爵之家实在无法坐在家中躲避,全都跑来此处,一传十出去,一时满室朱紫,无有空隙。
然而即便有官阶更高爵位更高的诸人在场,他们也将目光和问题一并投向站在最前的高永清。
卓思衡不在、虞雍也不在,沈相无法主持大局,苏府尹调兵去生死未卜,皇帝的近臣只剩高永清一人,他似群臣之首般,却只用冰冷的目光看向撩在桌子上的诏书:“此诏越王入宫后才发,可见在此之前他并没有什么奉旨入宫护驾的手谕,否则怎会不在入宫前拿出给我们与禁军阅览以示其正统?”
官员虽都知晓这诏书不可能是真的,但眼下赌的根本不是诏书的真伪,而是自己全家的命运与未来。
说来也巧,这一批官吏当中,唯一家中有过类似权力交割之际赌命行为的,也只有高永清了。
当然那并不是一个众人能接受的结果。
“那么我问诸位大人一句。”高永清冷漠孤高的神情倒像是今夜他才是那个犯上作乱的人,“我说这圣旨是真,你们就认为他是真么?”
众人一时不能理解其中意思,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如果我说它是矫诏,你们会与我一道全力平叛力争到底么?”
高永清再问。
还是无人回答。
“你们心中的想法,还是我替你们说了吧。”他冷笑一声,不留半点思考的时间和余裕给旁人,“你们大多数人没人和越王走得近,他今□□宫成功坐上龙椅,你们与我一样,怕都是一朝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