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走卒,可他忠勇可嘉护卫太祖创下功业,又忠于太祖直至我朝建祚,受封爵位列入凌烟阁配享太庙!我祖我父皆是朝中勇将,赤胆忠肝慷慨无双!我祖镇守边关,乌梁部族数十年不敢来犯,此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父何等英雄骁勇!他星夜大破乌梁游部的突袭,受封宣威将军,后为掩护主力奇袭率领三百骁骑断后,力战而亡。一战保国之边境不容他人进犯,一死全忠义之志不负杨氏血脉!我兄长继承父志,多年离家只身戍边,护卫边境百姓安居乐业!你个逆贼竟敢问我凭什么站在这里?我凭我身上流着和他们一样的血!我凭我是杨家儿女!”
叛军虽是一时嚣张,可也知自身不正,为求荣华富贵跟随越王冒天下之大不韪,而闻听此慷慨铿锵之语与义正言辞之唾,只觉振聋发聩,有些底气不足之人已是惊魂落魄。
而到底还有亡命之徒被说得恼羞成怒,几人奔走上前,不顾侍卫长的警告,举起刀刃朝杨令仪劈下……
杨令仪这一刻才感觉死亡逼近,可她余怒未消,竟不觉恐怖,只想若是这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死,她总算没有辜负自家的家训言传。
可那一刀却没有落下,反而有温热的血腥直扑面门。
杨令仪本闭上的眼睛在不知生死的恍惚间缓缓张开,只看自己裙裾上已满是鲜血,冲至面前的叛军面目狰狞着倒在地上——背后插着一支禁军的玄羽箭。
箭矢自四面八方而来,扑杀猝不及防的叛军,墙外攀出黑潮般的玄甲禁军将整个中宫里的逆贼围至插翅难飞。
杨令仪呆呆站在原地,脑海里唯有空白。濒死的边缘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或者看见援军。
杀戮的声音已然奏响,叛军不过是出奇制胜,哪里是精锐禁军的对手,只一会儿便有数百人倒在宫里宫外的血泊当中。
这时有人忽然揽住杨令仪的肩膀。
她下意识反抗,却看见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近在眼前。
虞雍慢慢收起弓,命人留几个活口控制住,远远看了眼抱在一起的卓悉衡和他妻子,一时竟在这残酷的夜里感觉有些许温热涌上心头,可他悄然望向四周,自己想寻觅的那个身影已经跟着她那个大哥离开了。
“活口留这么多干什么?”虞雍转身便怒斥道,“十余个足矣,剩下的逆贼就地处置!”
这些迟来的后悔哀嚎没能打断卓悉衡与杨令仪历经劫难重逢的喜悦。卓悉衡很难形容听到那一席振聋发聩之语的感觉,只能握紧杨令仪已然是颤抖不已的手说道:“我今日才知晓我的夫人原来也是人中之杰,能娶你为妻,我何其幸哉。”
听到这话的杨令仪骤然惊觉,她还是
宫变在禁军的清缴中变得像是一个儿戏。
卓思衡所想最坏的结果是兵马司禁军和殿前司禁军各为其主被迫对垒,这也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情形,然而殿前司禁军不知所踪,他忽然有了个异常清晰却仍不能全然说服自己的大胆猜测,只是情况紧急,福宁殿近在眼前,他必须先应对别的可能出现的麻烦。
“停下!”
追随太子和卓思衡的是杨令显与一众自慕州便跟随太子的禁军,虽不到百人,却皆是令行禁止忠心不二的精锐,他们知道眼下卓思衡的命令就是太子的命令,于是都站住脚步,等待接下来的安排。
“慈衡,去叫太医来,这个时候太医会在福宁殿外后御道左行的下个配宫值夜,告诉他事态紧急,如果他不愿意,就拿这个。”卓思衡抽出自己随身佩戴了多年的小猎刀交给妹妹。
接过兵刃的慈衡没有半点心理负担,点头道:“大哥,你放心,我还带了绳子。”
卓思衡点点头,让这个妹妹办这件事,比他自己去还稳妥,只是他仍忍不住叮嘱:“不要教人发现,最好潜进去,待到太子殿下其余的兵马也至福宁殿后再将人带来。”
“好!”慈衡应承后快步消失在甬道的黑暗当中。
卓思衡看她身影不见,一颗心晃晃悠悠好像也跌坠到黑暗当中去,却不得不收回注意力,压低声音对禁军下令:“裹甲衔枚,束围福宁殿!在得令之前无有妄动!”
禁军士卒皆将压枚含入口中,因其玄甲无漆无镂正为此备,也无须裹甲度夜,他们五人成队相继散去,按照卓思衡的吩咐行事,只留十人近身。
福宁殿也有一偌大前庭,许是为避免隐藏刺客危及御驾休憩,庭内并无植林花木,所有妆点的草木皆为陶盆所呈,低矮整齐地摆开两侧,其间庭燎此时已燃有火光,隐隐约约映照着近百手持火把之人的面容。
这些混杂斑驳的光亮就在皇帝的寝殿外摇曳着,卓思衡拉住太子贴近墙边,将身体紧紧与阴影保持贴合,而内里传出的声音他们也听得清清楚楚。
看起来局势似乎没有卓思衡预计的那样危急。
可是在这样的场合,听见越王的声音还是让卓思衡与刘煦皆是忍不住五指蜷曲起来。
“罗贵妃,你还是不肯让开么?那就休怪本王无礼了。”
刘煦和卓思衡对视一眼,都